弘武帝四十许的年纪,剑眉入鬓,双目端凝,许是因为经常拧眉,眉心处留下几条深深的纹路,他穿着一身明黄绣了五爪金龙的帝王常服,头上的翼善冠以二龙戏珠为饰,哪怕一句话不说,便自有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不怒自威,便是这样了。
听到文贵妃的话,弘武帝眉梢微微向上一扬。
“哦?”
他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但搁笔时过于快的速度,却让他的真实想法一览无遗。
文贵妃目光微微一动,却恍若未觉的微低了头:“皇上,德安县主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呢……”
然后又将她从盛苓那里问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尤其着重描述了林景瑞的恩将仇报。
弘武帝突然笑了:“德安县主是不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朕还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如若不然,爱妃又岂会拐着弯儿的替她说好话?”
文贵妃认真想了想:“皇上说得对,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也难怪……”
话未说完。
但弘武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想起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弘武帝轻哼了一声。
文贵妃出言劝慰:“皇上,比起从前,太子如今的状况已然好转许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这些变化,都是自太子与德安县主相识后才发生的,太子是皇上您最钟爱的儿子,德安县主的出现能让太子有这诸多正向的变化,难道还不值当您多给她几分礼遇吗?”
弘武帝点了点头:“爱妃说的也是……”
文贵妃微微垂眸。
都说她是弘武帝跟前的解语花,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许多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只不过是弘武帝想让她说的而已。
文贵妃轻轻扬唇,“皇上,您为太子操心了这么多年,如今太子越来越好,您也能安下心来了……”
弘武帝显然被这句话取悦了,神色都缓和了下来,看起来倒是再不像之前那样慑人了。
“这些年来,爱妃也辛苦了。”弘武帝温声道,“今日爱妃回家省亲,感觉如何?”
文贵妃抬头,看向弘武帝的眼里满是感激:“多谢皇上恩典,臣妾才能回去给母亲贺寿……”
弘武帝满意地点头:“爱妃入宫多年,省亲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往后得空了,不妨多出宫走动走动……”
文贵妃连忙谢了恩。
她知道,这是她办的差事让弘武帝满意了,弘武帝给的奖励。
文贵妃也不觉得委屈。
在这宫里,所有人本就是看弘武帝的脸色过日子的,她的处境尚且还好,别的那些空有嫔妃之名,却一日日守着清冷的宫殿虚度年华的女子,显然更加煎熬。
身为帝王,弘武帝的心里装的是江山社稷家国天下,少有的那点帝王柔情,早就已经随着文德皇后的薨逝而一起埋葬了。
文贵妃之所以能在宫里活得如鱼得水,就是因为她看得开。
身为高位宫妃,膝下又无子嗣,只要她不奢求帝王的爱,她的人生便处处都是自在。
“皇上,”文贵妃又道,“过些时日,臣妾会在宫里办一场赏花宴,届时也会邀请德安县主,皇上若是实在好奇……”
弘武帝顿了顿。
他显然有些心动。
但……
“罢了,”弘武帝摇头,“朕还是等着那臭小子亲自带着人来见朕吧,前两日他才让人给朕传了话,让朕不要去打扰那小姑娘呢。”
文贵妃:“那……”
弘武帝摆了摆手:“你自办你的赏花宴,该邀请谁便邀请谁,不必有所顾虑。”
若真是不特意不邀请德安县主,只怕那臭小子又要生气那小姑娘被区别对待了。
有这么个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