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暗示过沈长离此事,他说自己已有婚约。
楚复远一问,竟是在凡间的一桩婚约。于是楚复远只能遗憾不再提。
可如今,他既已主动斩断了尘缘,那桩婚事自然便也不算数了。
他知沈长离性情,对这些事情都看得极淡,倘不是早有了那桩婚约,也不一定会拒绝娶楚挽璃。
楚复远便笑着与他说,“近日,挽挽闹着非要学剑,她性子顽劣,剑馆老师成日和我诉苦,说是压根管不住她。她自小便只服你一个,你倘若近日得空,便去剑馆指导她一二?”
沈长离淡淡道,“得空便去。”
他回到葭月台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
漫天寒星凛冽,他平缓了一下呼吸,褪下衣衫,将自己浸入了池内。
葭月台上的寒厌池,正中是一块来自北川的万年不融冰,名唤寒石。寒石极为珍贵,对修士炼气大有裨益,对凡人有驻颜安神之效,对尸身能保不腐不朽。
而这块完璧之玉却缺了一块,而且是缺在正中心的位置。
沈长离每次见到都会皱眉。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是灼霜留下的剑痕,灼霜不可能听从他人调遣,只可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以前的他是疯了是吧?他也不记得,这块凿下的寒玉被用作了什么。
那日从漆灵山回来后,他每晚都会在寒池修行。
他宽阔的肩上有一个未褪去的浅浅咬痕,看到那里,男人薄红的唇不自觉微抿起。
她那种修为,原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那晚,他卸下了灵力。那个女人受不住,哭惨了,却直到最后方才神志不清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闭目运气调息。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他迟早会杀了她,以正道心。
待沈长离穿好衣服,随手用发带束起黑发,从寒池中起身。此时,已经近乎天光大亮。
第7章
试灵阁的队伍排得很长,终于轮到白茸,检定的长老叫她将手掌贴近灵石,将灵力输入。
白茸的灵气是温润的青色,夹杂着一丝极为浅淡的银白。
白茸极为紧张,等检定长老仔细端详了灵石一番,宣布,“炼气中期。”
“恭喜。”那长老面色和煦,“以后,你就也是我青岚宗正式的修士了。”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剑馆,丹屋等地,也可以接取任务下山,而不是只能再做采药打扫这样底层的事情了。
白茸拿着雕刻着自己名字的令牌,走出试灵阁时,方还觉得像做梦一般。
那日意外冲开经脉阻隔后,白茸回到丹阳峰,便一直昼夜不停地修炼,运转灵气。今天终于通过了考核,她只觉得心里大块大石头落了地。
“绒绒,测试完了么,结果如何?”白茸的包袱里有什么物事忽然动了动,随即,传出了青年男子温纯的声音。
白茸手忙脚乱,把小小的竹人从包袱里扒拉了出来。
她面颊被初冬的寒风刮得微红,眸子却极亮,“师兄,我通过鉴灵啦,炼气中期,明日开始,就要正式去剑馆上课了……谢谢你。”
去剑馆的束脩是温濯借予她的。
白茸坚决又郑重给他写了一张欠条,说不写的话她便不收,弄得他哭笑不得。
竹人偶是温濯前几日送她的,因为丹阳峰和丹柏峰毕竟隔着些距离,她又无法御剑,往来实在不方便。于是,温濯便给她做了这个传音用的竹人偶,白茸如今也步入炼气期了,有灵力,便可以用修士之间联络的法宝了。
温濯声音里含了一点笑意,“你觉得高兴便好,明日去了,不要太刻苦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他又说,“过几日,等医馆不忙了,师兄来剑馆看看你练剑。”
白茸身体里那股灵气的事情,温濯没对她提起过。目前看来,那气应该还完全未被她炼化,不然,测试结果不可能只是炼气中期。只是白茸自己不说,温濯便也只当不知道了。
青岚宗唯一的剑馆设在清嘉峰,离丹阳峰有些距离,白茸每日卯时便起床,早早赶去剑馆习剑。
给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授课的老师是个叫韩良的结丹期剑修。
一开始并没有直接给他们摸剑,而是练身法,站位,眼法。
一连上了一月,都依旧是这些。
一月后终于开始让他们碰剑了。却也不是真剑,只是木头做的小剑,剑招也就最基本的挽花和腾挪提撩,和那些出名的剑修出手劈山开石的灵通实在差太多了,有些弟子便有些怨言,觉得太简单。
韩良喷着酒气,把这些人毫不留情骂了一顿,说他们不要以为拿了把木头剑就能当沈长离了。说人家在他们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替宗门在九州剑比上夺魁,剑下亡魂都早不知几何。他们以后能杀个一百岁的妖都算大出息了,把那群小弟子骂得直缩脖子。
练了一上午,白茸正擦着额上汗水,预备自己再加练一下。旁边一个本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对她一脸赞叹地竖起大拇指,“你真有毅力,不怕疼么?”
看她细嫩的手指都磨出血泡来了,也一点都不觉得疼一样。
白茸有些不好意思,把手缩回了袖子里,“好像……也不是很疼。”
她以前性子虽内向腼腆,但实际怕疼还爱哭,尤其在沈桓玉面前,眼泪流不干一样,一点委屈都可以鼻酸。可是,从上京来青岚宗这一路,已经把她的娇气都磨完了,如今她更是知道了,她已经只有自己了。他早已经不在乎她了。
“你以前难道练过剑啊?进步好快。”戴墨云嘀咕,“而且,怎么可能不疼啊!”
白茸看着手里的小木剑,唇不自觉抿起。
她陡然想起。其实,这不算她第一次摸剑。
几年前一次七夕,阿玉难得回京待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