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子,褚朝云愿对他们和善些,但她可是记了三婶的仇,有朝一日若能逃离回乡,她会替原主扒了三婶的皮。
割刀被磨得锋利,这些工具平时也有专人养护,褚朝云用的顺手,最初的几下手有些生,可慢慢的,她就适应了。
芦苇被成片割下,只取最柔软的部分,转眼间,便铺就成一块厚厚的毯子状。
春叶迫不及待地踩了上去,因为铺的够厚,脚下一使力,竟还像是多了几分弹性似的。
她表情鲜活起来,撑着抹欢快的笑:“真舒服啊!”
那老爷子看这两名女子不停地笑,情绪也受到感染,便也把双脚放上去感受了下,并难得的说了句:“还真是个有趣的主意。”
褚朝云脚下没垫芦苇,因为那样不好使力,但她依旧有说不出的开心,毕竟回到花船,这些芦苇可就都是她的了。
因为踩着舒适,老爷子也不急着回去了,吩咐褚朝云往水中央又行片刻,然后才道:“看的也差不多了,这就回西码头吧。”
西码头?
因那码头上方的匾是背对花船,正对岸口,加之褚朝云上船那日又是被押过来的,她确实没什么机会去看那块匾。
不过现下她知道了,原来这花船停靠的码头名唤“蕤河西码头”。
既然西码头都有了,那大概也还有“北码头”“南码头”“东码头”吧?
褚朝云自娱自乐的脑补着,寻思完,内心便不免后怕了几分。
通过来船上半月,褚朝云发现这座西码头似乎是被花船的管事们给承包了的,花船比平常的酒楼更鲜活,除了有姑娘们待客,提供美食和娱乐项目,偶尔还会请戏曲班子或说书先生来演一场。
除了这样一艘精致又极能敛财的花船生意,余下,就只剩附近停靠在岸的游河小船。
也就是说,生意都被他们一家独霸了。
犹记李婆子那日曾说过一句,“到了这蕤洲山高皇帝远”,这伙人如此猖獗,难不成——
褚朝云没敢往深处想,只庆幸她耍小聪明自伤那回,李婆子没在一气之下要了她的小命。
回返之后,褚朝云请示过钟管事,就高高兴兴的抱着那些芦苇回了自己的隔间。隔间里的气味依旧不太好闻,但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褚朝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捡着被老爷子脚踩过的芦苇铺在最底层,之后便一片一片的往上续。
不得不说,她割回来的芦苇的确不少,床板续了老高,还剩下一些无处安放,就集体被她塞到脚凳下边了。
待到铺着的芦苇躺实了,她还可以再往上续新的。
褚朝云算盘打得极好,弄完自己的小床就立刻躺在上边试了试,“还真和春叶他们说的一样,确实挺舒服的。”她美美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了一句。
窄道里,有些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像鞋底剐蹭木板,褚朝云听出这是刁氏,就起身探头往外看。
她第一次遇上刁氏时,对方的腿脚还好端端的,褚朝云对刁氏走路越来越困难这事,其实是有点想不通的。
刁氏不知从哪弄回来些碎布条,像是正要往自己的隔间进。
见褚朝云看她,才笑着走进来,撩一眼外间没什么人,便小声道:“我这腿是老毛病了,等下个春天一到,就能好了。”
褚朝云听说过有些老病根,确实是上秋就容易犯。
她邀刁氏坐到床板上试试,然后笑眯眯的说:“怎么样舒服不?我这还剩了些芦苇,您要不要拿回去铺床?”
刁氏失笑的看着她,“不用了,我有棉被铺盖的。”
褚朝云恍然,也觉得自己傻了,刁氏是自愿上船的,管事们待她必然不似其他船娘,且刁氏干的久又能下船,一些生活必需品显然也早就置办好了。
二人正说话,便听外面清洗小船的船娘不由得惊叫了声:“哎呦天杀的,好吓人的鼻涕虫!”
褚朝云听罢不禁错愕:水泡子里哪来的鼻涕虫??
第7章红薯羹好吃么
褚朝云和刁氏出来瞧动静时,正见方才嚷嚷的船娘一脸菜色的半蹲在旁,似是既怕那小船里的“鼻涕虫”,又怕自己冒失的吼叫引来管事。
除了褚朝云和刁氏,往来劳作的船娘们并不敢靠近,更是连好奇心都不敢有。
大家低眉顺目的忙自己手里的活,非要往这边走,也会巧妙的绕开他们。
刁氏瞥去一眼似是不预备管,她只是个做工的,也自知没那多管闲事的能力。
可褚朝云看向那小船的目光却有些奇异,船是一样的没错,奇异的,是掩藏在船壁上的东西。
毛豆般大小,色泽偏绿,旁侧的豁口边缘,拉丝样明亮的一层似果冻般顺滑。若不是船壁那侧乱七八糟挂着些荷花,这小东西,许是早就滑不溜丢的落回了水中。
褚朝云原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她松开挽着刁氏的手,急吼吼的窜去小船旁,一伸手带着点技巧的将那水生植物抓在手心。
她这么一抓,方才惊叫过的船娘便又不受控的叫出一声。
褚朝云偏头看那船娘,顺口说道:“这没什么可怕的。”话毕,一个不留神,“鼻涕虫”自手心滑脱,褚朝云还是没留住它。
褚朝云方才看的一清二楚,那根本不是什么鼻涕虫,而是一种营养价值连城的水生植物——莼菜。
见“鼻涕虫跑了”,那船娘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并疾跑过来,抓着褚朝云的手就往河水里扎,“你年纪小不识得,被那种虫给咬到,可是会出人命的!”
褚朝云:“……”
历史上备受乾隆爷喜爱的莼菜,竟被这个时代的人误认为虫?
褚朝云也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