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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陪伴外婆的日子（第1页）

在外公频繁入梦后的一周多时间里，我始终心绪不宁。于是，我果断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妥善安排并交接好一切事务后，向导师请假，再次飞回了家乡。我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人，然而回去后却现外婆已然住院。我甚至来不及放下行李，拖着行李箱便径直奔赴医院。

“怎么又回来了？这来回不要花钱呀！”外婆嘴上虽抱怨着我的折腾，但眼中看见我却难掩欣喜之色。

“怎么又住院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并未回应外婆的问题，此刻我更关心她住院的缘由。

“我感觉成天没精神，来输点氨基酸罢了。”外婆向来宁愿吃药也不愿输液，如今竟主动来医院输液，这让我心生疑虑。我回头望向舅舅舅妈，可从他们的表情和言语中，我并未看出任何端倪。舅舅舅妈见我回来，也甚是高兴，拉着我说起了家常。

舅舅临近退休，往年极少回家，但今年因外婆的病，一有空闲便飞回来。我回来后主动承担起陪床的任务，再度开启了在医院与外婆同吃同住的生活。舅舅舅妈则每日为我和外婆送饭，做好后勤工作。我仅向导师请了一周的假，原本打算若外婆无大碍便回去，却未曾料到……

在医院陪床的第一天，外婆看上去精神状态尚佳。那时的她，不仅能喝下鲜美的鸡汤，也能吃下几口舅妈做的饭菜，还能兴致勃勃地与我谈笑风生。待夜幕降临，舅舅舅妈离去后，我便在外婆的病床边陪床。我细心地为外婆打好水，协助她进行简单洗漱。看着她安然躺下后，我才在一旁缓缓入睡。

半夜时分，我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竟现外婆静静地坐在床上，神情略显呆滞。

“怎么啦？外婆。”我急忙起身穿好鞋子，轻轻靠近外婆，轻声询问。此时，半夜的病房格外安静，临床的患者都已入睡，房门紧闭，只有医院楼道微弱的光从门缝透进来。

“没事，就起来坐坐，我没事，你接着睡。”外婆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躺下。

“是不是哪里痛？还是热？”我靠近外婆，这才现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没事没事，就是肚子痛，缓缓就好了。”

我听闻后，立刻找来护士查看。护士询问一番后，给外婆打了一针止疼药剂，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我的心中隐隐涌起不安之感。

第二天，医生照例查房，询问了外婆头一天的身体和饮食状况后，便前往下一个病房。我借口去上厕所，悄悄单独找到医生。从医生口中得知，外婆的止疼药已用到最大剂量，可止疼效果持续的时间却在不断缩短。外婆的病情远比我想象的更为严重。我回到病房时，舅舅送早饭过来了。我将医生的话告知舅舅，显然舅舅也早已知晓情况。所以外婆这“氨基酸”一输就是半个月。

这天中午，天气格外晴朗。我扶着外婆来到老地方，再次坐上了上次的按摩椅。然而，外婆这次却似乎毫无兴致。护士站的护士们都与我十分熟悉，看到我陪着外婆，都会笑着跟外婆打招呼说：“您福气真好，您孙女又来陪您了。”

“那是，我福气好。”外婆强打精神回应道。

按摩结束后，我扶着外婆往回走。

“这次待多久啊？”外婆突然开口。

“我才回来两天，你就要撵我走了呀？”我故作生气地说道。

“没有，我就问问而已。我怕你有工作的事要忙，年轻人哪个挣钱是容易的。你要是有工作要忙，就回去忙你的吧。我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真要有事，还有你舅舅舅妈在呢，你们年轻人该忙就忙你们的。”外婆缓缓地说道。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着想。年轻的时候，怕耽误外公，于是一个人做了几十年的留守妇女；外公去世后，怕耽误子女，常常独自一人生活也不抱怨不气恼。现在生病了，又怕耽误我们的工作和生活。

“我最近做梦老梦到外公，可能是外公想让我回来陪陪你。”外婆一听到我提起外公，眼眸中的神色瞬间明亮了许多。我把这阵子总梦到外公的事大概讲给了外婆听。

“你别管你外公，他闲的！”外婆是信佛之人，在她的认知里，人死了是有灵魂的。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回来了就没梦到了，神奇吧！”确实，我回来以后，外公再也没有入梦。

或许我不该提外公，外婆突然停下了脚步，喃喃道：“我都好久没梦到过你外公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惆怅，原本就憔悴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更加疲惫不堪。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以前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整个人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也不跟我说……”外婆若有所思。

“一会儿跟你舅舅说，让他去给你外公烧点钱吧。”

“好。”我点头，扶着外婆慢慢向病房走去。外婆的身体比起上次回来时明显更加虚弱，在医院待了半个月，身体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人越来越消瘦。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而我却不敢去深想。只想着，哪怕是外婆病着，只要我还能在她身边这样照顾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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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时，现母亲已然在病房中等待。近期，母亲在好友的引荐下，找到了一份房地产销售的工作。原本只是希望她在无聊之时跟这些阿姨一起打时间，拥有自己的圈子。毕竟她们这个年纪很多阿姨都深知自己年纪大了，比不上售楼部年轻貌美的小姐姐们。所以大都不求做出什么业绩，只想混个保底工资，还能顺便跟着姐妹们到处游玩。没想到，母亲要强的性格使然，对待任何工作都力求做到最好。于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且月月荣获销冠。

每次母亲签下大单，便会将这一好消息告知外婆，外婆也为母亲感到开心。母亲在这个时候对工作如此痴迷，工作的态度相比对外婆的陪伴关心还要多，为此舅舅一直对母亲颇有微词。但看到我回来后每日都陪伴在外婆身侧，也就不再议论母亲了。母亲见我回来后，便更加安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每天下班的空余时间会来到医院，给外婆带点吃的用的，跟我和护士了解一下外婆的状况，陪外婆说说话再离开。

经历了日夜晚的陪床后，次日晚上陪床时，我变得极为敏感。外婆稍有动静，我便能即刻察觉。听到动静我便会起身询问外婆的状况，实在放心不下她。外婆一生都在为他人考虑，即便自身疼痛或身体不适，也总是默默承受，不愿打扰他人。她始终这样忍着疼痛，从不吭声。此时我才真切地意识到，一晚上外婆竟会疼醒四五次。疼痛袭来时，她就自行坐起，身体尽量往前倾，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呆呆地坐着很久很久，直至身体舒服一些才躺下休息。似乎这样能让她感觉好受些，她也似乎习惯了以这种方式来缓解疼痛。看着外婆那痛苦又孤单的模样，我不禁想象，在以往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她或许就是这样独自死熬着，一个人呆呆地坐着，默默承受着病痛的折磨。等到疼痛稍有缓解，她再一个人缓缓躺下休息。

外婆每次艰难地坐起时，那细微的声响总能让我瞬间从睡梦中惊醒。每当我看到外婆从睡梦中醒来，便会急忙凑过去，满心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母亲为外婆买了许多奶粉，每当外婆被疼痛惊醒时，我便会赶紧为她冲一杯热气腾腾的奶。外婆缓缓喝下那杯热奶后，脸上的痛苦之色会暂时消散许多，整个人也会舒服不少。

起初，在外婆坐着的时候，我会轻柔地为她揉揉背，给她按摩按摩。然而，外婆的后背有着极为严重的药物过敏现象，那大片大片的红疹，许多地方都被她挠破了，露出丝丝血痕，让人看着心疼不已。医生开的止疼药，虽能在服用后止住疼痛，却有着让身体过敏瘙痒的后遗症。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必须得吃止疼药，否则外婆会被那无尽的疼痛折磨死。有时候，我会让外婆躺着，轻轻地为她揉揉肚子、揉揉腿，一边揉着，一边轻声诉说着我在远方工作生活中的趣事。我一直陪伴着外婆，直到她感觉舒服一些，再次安然入睡，我才敢放心地去休息。

那时正值十月末，天气已然转凉，我在一次次起身查看外婆情况时，忽略了自身的保暖，结果第二天自己便患上了感冒。

次日清晨，舅舅舅妈前来给我们送饭，看到我感冒了，便提议让我回家休息一天。我虽然很挂念外婆，但考虑到如今外婆身体欠佳，若再被我传染感冒就更不好了。于是，我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洗澡，再好好休息一日。

舅妈给外婆盛着粥，外婆见我在收拾东西，突然拉住我的手。

“你是不是要走？”

“外婆，我先回去洗个澡，身上都有臭了……今天舅舅在这儿陪着您，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看您。”我察觉到了外婆眼中的不舍，便将袖子放到外婆鼻前。回来的时候我是直奔医院的，一路上以及在医院这段时间都没来得及换洗衣物，确实有些难闻了。

“你自己的儿子在这儿照顾着，有啥不放心的？瑶瑶。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没事的！”舅妈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粥递给外婆，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嘿嘿，外婆，你是不是不想我走嘛。”我带着几分俏皮，歪着头看向外婆，原本我只是想逗逗外婆，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可爱。只见外婆气鼓鼓地接过舅妈递过来的粥，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碗里的粥，脸上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那微微撅起的嘴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随便你吧！”外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我笑了笑：“那我走咯，外婆你乖乖的哦，我明天再来看你哈。”其实，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外婆内心是希望我留下来陪伴她的。但是我因为感冒，确实没什么精神，而且也想回去洗个澡，好好地休息一下，等次日再来陪伴外婆。

最终，我还是狠下心来离开了医院。回到家后，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吃了感冒药后，我便直接睡过去了。却不想，外婆的病情在当天急剧恶化，而后几天，身体状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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