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清晨的日光倾泻大地,再是晌午浓烈的火球将不服输的草叶与树木照的蔫吧摇旗投降,又推移至暮色如血。
沈白坐在卷起风幡的神庭当中,努力将自己?小小一团金色祝力凝聚起来,变成有?用的钩针。
又失败了!沈白再也忍不住,生气地揪过?一团理直气壮、洋洋得意?到处飘的祝力,奋力揉搓起来。
云坐在他身边,只从动?静便猜测出?幼崽如何动?作,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的心脏滚热沸烫,像是烧开了一锅水,滋滋直冒水蒸气。
“他们快回来了,幼崽。”云摸索着将手攀上桌子,又依靠桌子捉住幼崽奋力揪扯祝力的手,将它带着落到自己?心口处。
平缓有?力的跳动?从沈白手下传来,伴随着玄秘的诡异灵感沿着两人?接触的手臂相互传递着,一种令他无所?适从的温暖从云心脏处暖融融地流淌进?他的血管中。
沈白微微睁大了眼,无措地看着云。
“大家的心脏也有?祝力吗QUQ,我连小钩针都做不出?来,”沈白有?点难过?地说,“我是不是有?点没用?”
云听着耳边可怜兮兮的幼崽声音,忍不住抱住他,想象着幼崽揉捏祝力的样子揉来揉去,“怎么会?幼崽,你才这么小,还有?三年才能走到神树底下,唤醒自己?的天生神祝。那个时候,你的能力才算是刚刚走上正途。”
他再次抚向?自己?的心脏,“经过?神树祝福的神祝之间会有?一条见不着的锁链,它会指引着你一次次向?巫祝所?在之地团聚……如你所?感觉到的,黎神他们已经往神庭走着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神树底下?”沈白眼巴巴地欺盼着,伸出?小手,竖起三根手指,一根根摁下去,“第?一个,我要努力成为黎神的继承者,第?二个,快点强大起来保护大家,第?三个……”
沈白茫然地想了一阵,总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第?三个目标的,但他却想不起来了。
“你可以慢慢想。”云温柔地摸了摸沈白的脑袋,“我们的时间会很长?很长?,太阳与月亮会是我们生命中最长?久见证的同?路人?。”
沈白眨巴眨巴眼睛,缩在云怀中晃了晃双腿。
他小声说,“好?。”
桌子上璀璨的月光与不同?颜色的日光一一排列着,云抱着窝在自己?怀中不死心继续揉捏祝力的幼崽,慢吞吞将它们勾成布料。
他一面抱着幼崽无比温馨地织布,一边冷漠地想,若是黎神他们回到神庭之前不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腥味,他就将他们扔到深渊底下好?好?清醒一会好?了。
。
深深的丛林整整环绕了大地一周,往里是潺潺溪水,再往里便是拔地而起的吊脚高楼、再往里便是磐结成圆形的土楼,正中央便是神庭。
如今,早在某处溪水中觅食的小鱼默默游走,拖家带口地前往远处,愤怒却只能愤怒着啃着水草。
每次天下过?红雨之后,他们便会被迫吃两天素食……为何?看上面!
“你闻闻还有?吗?还有?吗?”
“什么?”
“血味!呕,我早便想要说了,他们的血真臭!”
伴随着水液溅起,嘈杂的声音宛如闹市,凤胥皱着眉头,嫌弃地走远了一点,距离他紧张兮兮涮洗自己?的同?伴们无比遥远。
他抖了抖羽毛,眉眼舒展着,全身上下洁净如新。
他身边默默擦洗沾满血肉的手臂的黎神抬眼敲了敲眉目骄傲的凤胥,摇了摇头:“这下好?了,曾被几次调笑的人?,现在反倒是唯一一位能够清闲的了。”
凤胥懒洋洋地靠在风中,羽翼柔软,小羽毛从羽翼之上落下,又化为金光消失。
他一直嫌弃于那些肮脏血迹与高天子民,屠杀从不下地,每次回来都干干净净,与这些莽夫截然不同?。
“……冠带来了。”凤胥耳边的小羽毛动?了动?,似乎听见了风带来的消息,他很快说,“快点儿。”
诸位神祝纷纷默契地停手,整理着装,跨上战车,飞速跑开。
迟来一步的灵鹿哒哒哒地行之水流上方,看着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流染上泥土与血色,原本纯质的鹿眼中再次凝聚出?一点愤怒。
小鱼们纷纷游过?来,熟练地委屈着吐出?泡泡向?大家长?告状。
显然,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然而每一次冠带也赶不上当庭与神祝们对峙。
但现在,它已不想忍耐了。
巫祝的幼崽诞生,天知晓他们会如何走之后的路。
他们内部?必然会巨幅震动?,只有神树知晓他们之后会不会一天一洗?
它的森林,难道要变成弥漫着巫祝洗澡水味儿的森林?
冠带哒哒哒走了一会,犹豫了一会,第?一次朝着远处飞去一柄带着闪光的东西,挨个安抚了小鱼之后才慢慢离开。
小鱼们纷纷看着闪光飞远,这才也满意?游走。
每一只小鱼悲伤地背着一捆水草——没有?什么办法,中上游的食物这几日定?然是不能再吃了。
欸,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草啊。
一条小鱼奋力卷起身子,咬掉自己?背上捆着的水草一根,一边嚼一边忧郁地想。
沿着宛如蛛网般行路飞腾的战车之上,神祝们纷纷默契吐气。
“又躲过?一劫。”
黎神听着身边神祝的抱怨,嘴角无奈扬起:“怎么能叫劫?朋友之间乐趣罢……”
他忽然停住了,咳嗽一声,略显心虚地瞥向?远方。
那里,闪光随即而止,不带任何停顿地略过?黎神、凤胥、大多数神祝,飞速砸至云师额顶。
云师额头一痛,抱怨道,“为何只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