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律所工作很累吧,你看现在,连按时吃饭都做不到。”闻途说。
林歆一摇摇头:“能拿到景恒的offer已经很幸运啦,我喜欢这个职业,所以不觉得辛苦。”
闻途笑了笑:“倒是和我当年挺像的,有干劲。”
她也笑了,随后说:“闻律,我能不能请教您,关于这个案子您是怎么看的,我想学习一下。”
“你觉得该怎么定性?”
林歆犹豫道:“我才毕业,没实际接触过这种案子,不敢在您这儿班门弄斧。”
“我也没那么厉害,只不过多混了两年职场,随便聊聊吧,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林歆一思考片刻后开口:“嗯,我不太确定……但听嫌疑人家属陈述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正当防卫,《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的无限防卫权。”
闻途目光微顿,此想法和他心中的第一直觉不谋而合。
“无限防卫权”是对《刑法》第二十条的一项注意规定:对正在进行的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负刑事责任。
此条的增补进一步阐释了防卫限度条件,算是正当防卫制度建设的里程碑,自此正当防卫作为一条沉睡的条款被唤醒,这之后有许多类似的“反杀”案尝试用无限防卫权做无罪辩护,但实践中成功率极其稀少。
比起为被告人找理由出罪,法院更倾向于采纳检察院的意见进行刑事追诉,这是审判机关的职能所致。
审判作为最后一道关卡难免成为舆论风波的众矢之的,无罪判决在司法实践中慎之又慎,公平正义和维稳优先的利益取舍下,法官往往做出保守判决。
无罪辩护难,法院难判,检察院难服,对律师而言是胆量和技术的挑战。
他们对案情进行简单讨论,闻途总结出焦点:“检方那边多半认定为了互殴,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在于防卫限度,等我明天到看守所会见嫌疑人,然后去阅完卷再整理辩护思路。”
“好,对了闻律,我刚刚帮您把会见资料印好了,还有两份空白的会见笔录。”
闻途把这些材料逐一检查了一遍,很完整。
“做得很好。”他把资料放进公文包,这时资料里夹着的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林歆一帮他捡起:“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这是主办检察官谌检的直线号码,官网上暂时没信息,我打电话问检察院案管中心拿到的。”
“谢谢你小林,太周到了。”
闻途下意识展开纸条,本想简单掠一眼,等到看清上面的姓名后,顿时僵住了。
这瞬间,他怀疑自己加班太累出现了幻觉,脑中空白,像是电视机故障那样迸出一片雪花点。
呼吸抖出鼻腔,他闭紧了眼睛,又颤动着睁开,白纸黑字明晃晃的刺目:
海州区人民检察院检察一部谌意056xxxxxxxx(311办公室)
林歆一见他表情不对劲:“怎么了?”
“……”
闻途没听见她的话,一向平静的脸上鲜见起了波澜。
他指甲掐进纸条,纸张已经变形,存封经年的回忆如开闸的洪水炸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忘不掉这个名字。
闻途怔愣半天,声音哑得厉害:“他……”
怎么是他……
“嗯?谌检么,我听说他才入额不久,好像还挺年轻,其他不太了解。”
乘电梯时,林歆一请求跟办这个案子,还说自己现在没带教,问闻途能不能做她的带教律师。
闻途极力保持镇定应和,没听清她具体在讲什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只有他自己能注意到轻微发颤的尾音,还有随着电梯数字一格一格往下沉的心脏。
刚出写字楼大门,脚下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他不慎踩进水洼的正中央,飞溅的积雨湿透了裤脚。
-
翌日,海州区检察院。
谌意盯着电脑屏幕,靠在靠椅上,手中摆弄着玩具萝卜刀。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蓝底证件照,照片里的男人眉目清隽,五官线条柔和,右嘴角下方有颗小痣,干净温润的长相。
很难想象这张小白脸能干刑辩,谌意带着极具针对性的刻板印象想。
谌意搁置手上的工作,已经盯着看了半天,萝卜刀收回,又亮出,眼中像是不见底的深潭。
五年前的一帧画面飞速闪过——
他将照片上这张好看的脸按进被褥,看对方的肩膀不断战栗起伏。
谌意掐着他脖子强迫他叫出声,可他嗓子全哑了,连呻吟都做不到,只能断断续续地喘。
在稀薄的氧气里,他颤抖着在谌意手腕内侧落吻,发出求饶信号。
谌意什么也感知不到,只会闷头重复动作,最后故意弄到他唇边痣上,逼他自己舔干净。
无间断的摧残之下,他处在昏死的边缘,按照要求舔舐也是无意识的,像某种求生本能。
直至谌意从失控中回神,明白自己疯过头了,他从前万般舍不得这样对待闻途,任何一回情爱中都以闻途的感受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