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说得通了,炸弹犯选择在这个时候降下防盗门的理由。
一楼这个男人是在几分钟前才进入饭店的,炸弹犯等公司所有人都进入饭店,这才启动装置,屏蔽了所有信号,将他们困在这里。
降谷零冲对讲机那头的人沉声道:“我把人带下来了。”
被叫下楼的一行人皆为男性,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为首的男人约莫四十岁,留着胡茬、戴墨镜,一脸凶相。
他双手插兜,骂骂咧咧,对被降谷零打断用餐一事极为不满。
明日香若有所思地盯着这群男人,旋即皱眉。
他们太平静了,即便是刚才的尖叫声也没能影响他们分毫。即便是再不热衷于看热闹的人,听到那样惨绝的尖叫,都会好奇张望。但他们的反应就好像……不会被尖叫惊起任何波澜,习以为常。
对讲机里,男人沙哑的声音混杂着微弱的电流声响起:“还记得去年八月发生了什么吗?”
为首的中年男人露出个茫然的表情,随即咒骂道:“都一年多的事了,我哪记得这些!你小子有病吧,搞这出事就为了问这种问题!”
他说完,相互簇拥着蜷缩在角落的普通人无不露出惊恐的表情,生怕对讲机那头的人被触怒,直接把他们炸死。
“这位客人,请不要这样,”降谷零皱眉,脸色已经不太好,“事关重大,请冷静下来好好沟通。”
中年男人却不以为意:“什么炸弹,东京近二十年来就发生过一起炸弹威胁案,哪来那么多炸弹。你爷爷我可是被从小吓大的,会怕这些?”
听到熟悉的案子被人以调侃的口味说出来,松田阵平骤然黑脸。但他压制住怒火,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身上,转身混入人群。
松田阵平弓着腰从人群后面钻到先前明日香发现炸弹的地方,他冲旁边注意到他动向的女人竖起手指做出个嘘声动作,抱起炸弹轻手轻脚地绕到摄像头看不到的死角。
萩原研二恰巧在这个时候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睨了眼现场情况,利用身体虚化的优势径直穿过人群,来到明日香身边。
“明日香,”他弓下腰,多此一举地抬手挡在嘴边,冲明日香小声道:“我已经找到凶杀案的确凿性证据了。”
明日香没有看萩原研二,只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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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中年男人声音洪亮,给人一种气沉丹田之势。他挺直了腰板:“我就是搞货物运输的,公司里才九个人,能有什么事!”
但炸弹犯指明了要找他们,说没事,这种话又有谁会信呢。周围人已经心生怨气,渐渐没了耐心。但他们只是低声同身侧人耳语,没人敢大声说出自己的不满。
对讲机那头的家伙被彻底激怒,冲着他咆哮出声:“你这家伙!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既然这么想下地狱,我就成全你!什么时候说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暂停倒计时!”
说罢便自顾自切断了通话。
事已至此,降谷零算是彻底失去耐心。虽然他有着身为日本公安的信仰和底线,但适当使用武力也是可以被谅解的。
“这位客人——”降谷零皮笑肉不笑,紫灰色的眸子泛着寒光。但不等他多说什么,检查完炸弹情况的松田阵平便大步越过人群,一把揪起中年男人的衣襟。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没戴墨镜,一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压迫感十足。他没有笑,脸上隐隐做怒。中年男人却瑟缩了下脖子,仿佛下一秒松田阵平就会拧断他的脖子。
松田阵平本就力气大,他又比中年男人高,只是稍稍用力,对方就被提着踮起脚尖,不得不仰起头以确保呼吸顺畅。
松田阵平沉着脸问道:“我问你,去年八月你们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只不过沉默了两秒,松田阵平又继续道:“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吧,比如职场霸凌、有员工自杀,或者利用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吞并了其他公司。”
“你……”中年男人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仅迟疑了一秒便迅速找回状态,反手攥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开始叫嚣:“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松田阵平冷声回答:“我是警察。”
“一个小小的警员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看着松田阵平年轻的脸庞,自顾自认定他只是个职位低末的基层,“我要投诉你,曝光你!我要让你被炒鱿鱼!”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你靠什么来曝光我,靠你为了一己私欲把我们所有人拉去给你陪葬吗。”
闻言,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群众也终于坐不住了,你一句我一句地高声嚷嚷起来:“对啊!你们公司的事,干嘛拉我们陪葬!”
“我看他们八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说不定八月的时候他们害死了谁,比如职场霸凌这类的。”
“快说啊!去年八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没有和男人多废话,松手把他丢回地上后,反手指向身后坐着的女人:“看到了吗,她就是我的BOSS,要告状的话趁现在。”
谁承想中年男人在看到明日香后,冷笑一声道:“我在警视厅可是有人的,到时候让你们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明日香不擅长循循善诱类型的对话,更擅长快刀斩乱麻。她原本打算坐在一边旁听,再在合适的时机出手,但男人刚才那番话勾起了她的兴趣。
闻言,她勾起几分笑意:“真的吗,你在警视厅的人脉能压过我?”
男人没有回答明日香,反倒愤怒地推了松田阵平一把,似乎在报复松田阵平刚刚把他提起来的行为。
男人宛若一个喜欢指点江山的愤世男,将「自我中心」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八月份能有什么事,有工夫在这里逼问我,不如快点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你不是警察吗,既然是警察——”
不等他说完,一个盛满热水的玻璃杯猛地砸向男人。那杯子快到近乎只看得见残影的速度,似旋转的子弹在空中划出笔直的线条,但杯中的热水一滴未洒。
玻璃炸开的声音清脆响亮,男人被强大的惯性砸得后退几步。滚烫的热水尽数溅在男人身上,淋他一脸,再顺着宽大的下颚滴向地面。
明日香懒懒坐在座位里,冷脸甩过去一个黑色皮夹。系着绳子的牛皮夹落地时露出里面的警官证,明日香的照片和警衔赫然映入几人眼帘。
中年男人来不及清理衣领和脸上的水渍,瞪大眼睛满脸错愕,视线从地上展开的警察手册挪向面前的女人。
不仅是中年男人,就连他身边的降谷零也从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降谷零很快收敛好情绪,面色如常地看向明日香。
明日香双眼微眯:“看到上面的警衔了吗,读一下。”
男人低着头没有吭声,反倒是一旁的降谷零捡起警察手册,故作惊叹道:“您居然是警视长,好厉害。”
降谷零说完这番话,他身侧的中年男人滚了滚喉结,咽下口唾沫。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面前有着如此年轻面孔的女人现在居然已经坐到了警视长的位置。这可是离警视厅总监仅隔了个警视监的警衔,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