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所思,细嗅两回,忽而轻步迈入望枯屈身的花轿里外捣鼓,竟翻出一物。
此符纸从中断裂,却用深红血迹画的符,久埋泥泞,也未有风化。
顾山来模样严峻:“果真……缚灵咒、雷锁链、连着一起合葬的花轿,通通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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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泛急火攻心:“她是如何带着这些东西一并逃来皇宫的!”
桑落难得静气:“当初封棺时,是注入了诸位仙尊的灵力,尸身、花轿也都和棺材一并钉死了,这邪祟要逃,也只能这么逃。”
邪祟无实身,逃出之际也要寻个至阴凡人身,或是至阴物什,才能这样作乱。
可究竟此地埋着何物,才让她能这般堂而皇之地藏于皇宫?
更何况,她想逃去哪里,都不该是这里。
望枯纵使不明几人在打什么哑迷,但左右也不能走,倒不妨多讨个说法:“那我为何不被治愈?”
他们顺势端倪起满身污泥,双目澄澈的望枯——
她身处恶鬼棺中也无拘无束,始终为自由身。
这比不受佛音洗礼可怖多了。
桑落长锁链弹尘,又绕望枯身上:“恶事做得多,自是显报应了……走!”
望枯虽无心,听罢,心口一处却也堵得慌。
她思来想去,大抵是心疼自个儿。
命不好,到哪儿都白搭。
襄泛力大无穷,将嵌入土中的铁棺材扛在肩上带走。
几宗主收了杀心,趁乱之前带着望枯御剑飞行往城外而去。桑落可从未与人同乘一剑,但又怕吊着望枯,会让风给甩散了,只怕到时真会死无对证。
望枯与枯藤身一样轻,平生最怕的就是风,只紧抱桑落腰身不撒手:“桑宗主,这回我闯祸了,商老板又总嫌我没有心眼,若您瞧得上,我也还活着,往后便把我划入你门下修仙可好?啊,对了。筑刚峰应当无风罢?”
襄泛劝了又劝,桑落才忍住将她一脚踹走的冲动:“……”
夜渐浓,云更深时,顺着山阴往山谷中疾驰而下。望枯勉力抬头,却在迷蒙中见得一座……小山包?
山无荒草,也无参天树,襄泛一锤抡开漫天瘴气,才知是横七竖八的人摞成的山丘。
俱是未寒的尸骨。
望枯被桑落扔下地,她兀自走近探看,约莫是些瘦骨嶙峋的乞儿、一头撞死的带孝妇孺、面上溃烂的老翁和身负重伤的无名小卒。
桑落抱胸不前:“那这里头,可有你杀的人?”
望枯摇头:“我不会杀人。”
桑落量她会这么说,一个剑都不会握的废物,能指望有什么出息。何况,此地为磐州城郭的万人坟,凡是老无所依的冻死骨和沾染什么怪病的,都被扔在此地,只待一把火燃个干净。
千百年间,佛以渡人为扼要,鬼、魔则不受庇佑,想来望枯就是后者。
可一下两个邪祟都入皇宫,真是闻所未闻。
桑落将她带来这里,是想碰碰一箭双雕的运气——
既想引那潜逃邪祟来此至阴之地,又想引望枯吸食怨气,从而显出真面目。
何所似是个急性子,见望枯半天不动便出言催促:“傻站着做什么,你看到这些,就没半点想做的吗?”
望枯忽而似懂非懂:“……啊?”
她在他们堪称“殷切”的神色中,向前几步,又寻了个坚实的壮丁当踏脚,摇摇晃晃爬往尸山之顶。
四宗主严阵以待,相互使眼色,在望枯不觉间,占领四方围剿点。
稍有不测,便让她难逃生天。
尸山最上端,是个被活活饿死的小女孩,手腕与望枯一般纤细,拉过来不费余力。可偏偏,脚底稳如磐石的老大哥出了岔子——瘀血四溅,皮囊挂不住白骨,其中一根从望枯足下断裂开来!
“嘶——!”
望枯不喊疼,这伤倒像是挨去何所似身上了,是他在长叹。
神有仙骨,魔有魔骨,修仙者有灵骨,妖有妖骨。既是实打实的骨头,哪有摔下去不疼的道理。
可何所似展开扇子窥看一隅,比天上破个窟窿还邪门。
这厮,分明血流成河。
却毫无损。
望枯甩开手上的血,转过身掂量两下那随之落地的尸身。
望枯逡巡几人:“要葬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