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顿饭方老太怎么也吃不下去,吃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
谢幸见她不吃了,抬头愣愣地看她,随后夹了一块炒鸡蛋放进方老太饭碗里:“阿嫲吃。”
太严重了。
上火不应该是这样。
从最开始的有点异样感到吞咽困难,现在甚至喝水都觉得刺痛。
谢幸吃完饭她收拾了碗筷,让谢幸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己出门打摩托车到附近的卫生所。
卫生所的大夫用灯照了很久,最后给她开了一点消炎药和止痛药,让她先吃看看,要是还不舒服就上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卫生所设备有限,大夫只看到了她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却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方老太提着药回家,忍痛把药吞下,夜里又开始觉得喉咙疼,疼的开始睡不着。
第43章她
这几天喉咙实在痛的吃不下东西,方老太不得已跟老板请假一天没去工作,一个人上医院去做检查。
她不喜欢医院这地方,来一趟就得花那么多钱,往来那么多人全是来治病的,别人说医院神圣,她只觉得医院晦气。
因为她的儿子儿媳都是在医院里没的。
那一年她儿子马上三十岁,儿媳才二十八。
小夫妻结婚没几年,儿子刚要学叫爸爸妈妈,正是要过好日子的时候。
方老太那时是接到了警察的电话,片刻没有停留地赶来医院,却还是没见到儿子儿媳最后一面。
从那天起方老太就恐惧医院,憎恶医院。
在门诊排队的时候她浑身都散发着“凶狠”的气息,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身体强一点,病魔缠不了身。
她手上常年提着一个灰色帆布包,里面除了一些钱和家里钥匙之外还有一条佛珠。
其实他们这个地区普遍信佛,特别是老人,每个月都要拜神拜佛,方老太有时候闲着坐下来就会拿她那条佛珠开始打坐,“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地念。
一念就能念好几个小时。
排队的人数越来越多,她的位置也越来越靠前,排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的名字终于显示在叫号屏幕前。
她坐在门诊室里,跟医生说她的情况,经验丰富的医生顿感到什么,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最后什么都没说,给她开了几张检查单子。
在具体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医生不会跟她说半个字。
今天是周四,方老太特意赶在今天来做检查,因为明天就是周五,方锐会回家,她怕方锐察觉出什么平白瞎担心,但显然检查化验这回事一天根本做不完,光是抽血这一项排队就排了两个小时。
没办法,她只能又请假一天,隔天周五继续来医院。
想着赶紧检查快一点,她能在方锐到家之前赶回去做饭。
方老太去医院这回事谁都没有说,生怕谢幸不懂事直接告诉方锐所以她连谢幸也没告诉,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平白担心罢了,两个孩子还能做什么吗?
别到时候惹得方锐在学校都没心思学习。
方老太事事为方锐考虑,一个人撑着上医院,检查结果要下周才会出来,她又忍痛抓紧买菜回家做饭,生怕方锐察觉出什么异样。
方锐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只是觉得今晚阿嫲才吃了一点点饭。
方老太笑着叫谢幸要把嘴巴擦干净,跟方锐说道:“下午和楼上婶子吃了东西,现在不饿。”
方锐没想太多,吃晚饭帮忙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拿来书包开始写作业。
谢幸从来不会吵他,自己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方锐会给他准备几张空白的纸和彩笔,谢幸就在一旁自己画着画。
方锐有时候写的快会牵着谢幸到楼下去瞎转一圈,有时候作业多写得晚,那会就不会再出门。
谢幸还小不会自己洗澡,到点阿嫲就叫他去拿自己衣服帮他洗澡,夜里谢幸是和方锐一起睡的,就睡在客厅旁边小隔间里。
周一一早方锐又去上学,方老太特意等待他走了才出门,今天她要去医院拿检查报告。
这几天越发觉得喉咙更不舒服,不吃东西不吞咽也有刺痛感,夜里疼的睡不着,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她先是去领取了检查结果,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张去门诊室,医生还是那个医生,他看了化验结果许久,最后问方老太:“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子女或是伴侣有过来吗?”
方老太心里咯噔一下,心觉不好。
医生不会平白无故问病人家属的,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大病?快要死了吗?已经是严重到需要联系家属的地步了?
方老太愣了半晌:“医生,我是什么病您直接跟我说就行,什么我都能受得住。”
医生还是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继续说道:“初步判断可能需要手术治疗,如果家属不在的话还是叫过来比较好,到时候也方便照顾您。”
方老太手指揪着自己衣摆,她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好多年,布料洗的有些发白,被她一揪看着就更皱,她无奈扯起嘴角说道:“丈夫死了,儿子也没了,家里只有两个孙子,一个刚上高中,一个还是念幼儿园的年纪,俩小孩能照顾我什么?”
医生抬起头,眼神带着震惊。
“医生,是什么病你直接跟我说,我老婆子什么没见过?没事儿,撑得住的。您快说吧,我小孙子自己在家呢,我着急回家给他做饭。”
不知道为什么,方老太总觉得她在医生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可怜”的情绪。
医生沉默好一会儿,最后才把病历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