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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2页）

他不相信君春妍会神陨。区区域外之族啊，蛮夷般的玩意儿，怎会让她沦落至此？

怎料，他披荆斩棘一番，堪堪探到殿门外，就见卓谅成全副武装立在门内，笑着招呼身后的千年老怪们一拥而上，将他围困在人海中。

好在他受夜神指教战法，高低算是位武神，拼尽全力冲杀一阵，到底闯入了追神殿庭院，将剑尖指向卓谅城。到此刻为止，他还是很费解，君春妍真的死在了这玩意儿手上吗？

眼看能凭主场优势取胜，卓谅成反不急了，笑着指向院中神像。在他看来，颜小逸只是区区百余岁的小神明，戏弄一下也无妨嘛！

颜小逸抬头一望，顿时气逆攻心，吐出半口金血来——神像捧着三枝荷花，眉目柔和，栩栩如生，若非其作者长期观察过取材原型，它必不可能如此生动！

他质问卓谅成怎敢如此，卓谅成却说，明明是时神为君春妍书写了不公之命，如今的灾殃，合该算在时神头上。怎的就反来怪他心黑手狠，图谋不轨？

听得这话，颜小逸顿时理智全失，再难克制恨意。在卓谅成猖狂的笑声中，他提起剑刺入胸膛，毫不犹豫地捐弃神躯、立下诅咒道：

“灵山听令，改换天地，为吾修命。”

“一愿，卓谅成永失神运，永生永世求不得。二愿，卓氏一门男女盗娼，常受魔扰，纵然转世亦踏其途。三愿……曾与其行方便者，皆与其人同业同报，直至绝亡！”

字字泣血的神令，如尖钉般打入时海天宫，接连毁去数座存放命簿的殿宇。这些命簿所记录的凡人，几乎都与卓氏有关，其中不乏曾接待过卓氏成员的皇室、大族、普通星民——无论他们是否与卓氏达成了合作。

后经神官统计，被毁的命簿多达数万万册。这意味着，那一带共有数亿凡人，同时惨遭诅咒波及，并陷入了无尽的苦难中……

如此动静自是惊动了时神。他看过现场后，先回溯了被毁命簿内容，后分出数亿化身，迅将这些命簿重新写了一遍。其本体则长叹一声，上两仪天去寻夜神。在他看来，夜神养的孩子，也该夜神自己处理。

虽然这有些残忍，可倘若他直接出手……

就晓世瑜那脾气，虽然不会当场跟他翻脸，但往后十余年里，时海天宫将随时可能多出一群大乌龟，还根本放生不掉。他不想处理这种事，更不想跟庇佑晓世瑜的司武神结梁子！

他到了两仪天，没寻着夜神，更没寻着该在宫中过夜的昼神。询问护卫神官后，才知颜小逸前脚走，这两位后脚就披挂整齐跟上，甚至拐去昭武天，借走了司武神的青蝶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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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实在是件斩神利器，哪怕是法则神，沾到它带起的罡风，多少也得脱层皮。司武神如此轻易地将它借出，想来是自有一番道理，且不容旁人辩驳了。

时神很无奈，只好去向祝琉璃报告。不曾想她早已得知消息，并将此事委派给了火神，让他前去协助夜神进行处理。

“小逸那孩子，命有此劫。”祝琉璃搂着夜神离开前丢给她的两个孩子，闭着眼，语意不明。“只是可惜了春妍……”

时神更无奈了，这算什么事？您知道原委，还把事务不明不白丢出去，真的合适吗？难道您就不担心，终有一日，火神的命簿上可能会多出一句‘自折神寿，以救世人’吗？

但，祝琉璃表完感慨，就陷入了极长久的沉默，什么也没有再跟他讲……

神愿星上，尚且完整的卓谅成，手持战刀，与正蜕去神躯的颜小逸对峙，神情凝重。云英神为何在宇宙中强势，他算是领教到了。

方才下过诅咒后，颜小逸犹不解恨，遂自斩神途，建起一座强催时间流逝的‘刹那千生’结界，生生绞杀了卓氏全族。其威力之大、范围之广，是他征战宇宙以来，从未见过的层次。

那些人的遗骸，现还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正慢慢地风化呢。若非他身怀魔祖神力，且曾经受封大魔神王，定不能留到现在！

“你杀不了我。”他看着颜小逸，难得生了些怜惜之情。“我的主人，是原初魔祖。”

颜小逸没理他，慢慢拔出胸前剑，将它化为巨大阵旗紧握在手。在失去意识、神魂俱灭前，他必须弄死卓谅成——

在他将摇旗时，身着紫金甲的夜神，和披挂白甲的昼神一道，忽然现身挡在他面前，阻住了他看向卓谅成的视线。夜神手中甚至提着把青蝶铡刀，它青光爆闪，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千策哥，有劳你救他一救。”晓世瑜说着，抬手拉下面甲，拖着铡刀奔了出去。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原初魔祖的党羽们，打不起他的主意，就来打他爱徒的主意，可真是好本事啊！

嘉千策默默搀住颜小逸、拿走阵旗，为他修复起逐渐趋于崩毁的神躯。夜神不擅治愈，这些后勤事，只能由他来做。

“昼君——”颜小逸低低唤他一声。

“莫说话。”嘉千策皱着眉，反手凭空取出枚剔透如水晶的果子，将它往颜小逸嘴里塞。

不知为何，一切治愈神术竟都无效。虽不知这果子有什么效果，但他只能试试看了。希望它不会有问题，就算有，最好也不要严重！

虽不知此为何物，但出于对长辈的信任，颜小逸咬了它一口。很快，一阵浓烈清香在他舌尖炸开，渐渐令他灵台清明。就连他被斩的神途，也极迅地重塑了，神缘甚至越往昔——

“这是，化神果……”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愕然。化神木可是由琉璃君亲自守着的，就连三万年一结的化神果，也会由她妥帖收好。可现在，他就这么吃到了它？

“你师父向璃君求来的。”嘉千策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往后不许寻死觅活。”

看着夜神举刀狂舞的背影，颜小逸忽然悲从中来，自嘉千策臂弯里滑下去，跪坐在地，掐着喉咙无声痛哭。弃身赴死时的坦然，在此刻尽数化为恐慌——

他怎么就忘了，若他将诉状之事和盘托出，夜神一定会为君春妍报仇？他怎么就忘了，夜神是那样真诚地爱着他们？他怎么就忘了，他怎么就忘了……他做出这种事，也会害到夜神？

他思绪混乱间，夜神折返回来，将铡刀望地一插，掀起面甲，强掰开他掐喉的手，蹲下将他揽进怀里，双臂收得死紧。不远处，卓谅成缓缓倒地，化作一阵黑烟，随风消散了。

“小逸，清醒些，好好呼吸。”晓世瑜的声线有些抖。“想哭就哭吧，为师绝不笑你。”

颜小逸很想反驳回去，却如失语般哑了声。他很用力地想说点什么，再三尝试也不得要领，不由心中焦躁，又去掐自己的喉咙。

一旁的嘉千策见状，立刻往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回神。”

剧痛作用下，颜小逸闷咳几声，终于爆般哭了起来。晓世瑜见此总算放了心，忙抚着他的后颈，又把他往怀中揽了揽。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嘉千策看向追神殿庭院中的君春妍像，左看右看，实在看它不顺眼，遂拾起铡刀，将它同‘刹那千生结界’一刀两断。他教出的孩子啊，就这样从世上消失了，他又何尝不难过呢？

两团神力从神像中飘出，轻轻落在他掌心，递来无尽的感激与眷念——昼君啊，您可知道？我们始终爱戴着您，从未变更呵！

两刻钟后，他们大致挽救过神愿星的损失，将返回两仪天时，火神的羽毛忽然越星海而来，落进了夜神手里。这实在是件稀罕事，火神向来极其独立，如今竟也学会了求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