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点微弱的光芒,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细微的、怎么都榨取不掉的东西,是绝对绝对不能带着转生的东西。”我一边回忆着妖怪说过的话,一边继续注视着夕阳,无论是夺目的美景还是酸涩的眼球都令我感到困惑。
“真是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
身后无比寂静,狱寺君好像根本没在听我说话。我扭过头,发现他双手插兜、正漠无表情地凝望着天边。
在彻底安静下来后,他身上总是带着点没精打采惹人怜爱的孤单,像被遗弃了的小狗。
然而,一和我对视,狱寺君就又变回了苦大仇深、仿佛贞操正遭受迫切威胁的悲惨美少年。
“…看什么看啊!?”他暴躁呵斥。
我歪着眼睛嘿嘿一笑。他登时像被人握住尾巴的猫咪一样弓起了背炸开了毛。
“——我看到了哦。”我在这时慢悠悠地说。
“哈啊?”狱寺君完全不在状态,只是条件反射地质疑了一声,宝石般的绿瞳中充满敌意。
见状,我“笃笃笃”的把身体转过了180度,背对着夕阳,望着他、告诉他:
“是银白色的。”
狱寺君愣住了。
“…果然,自己是看不到的啊。”我眨眨眼睛。
“……!”
聪明如他,立即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并在刹那间,露出了做错事的小孩子才会露出的那种无措表情。
狱寺君的悲伤比小猫咪的肚子还要柔软,只向我展露了短短一瞬,便被激烈的怒火取代。
“闭嘴!”他说,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沉可怖;骤然爆发出的杀气让我怀疑他连诅咒娃娃的事都抛到了脑后、正准备不管不顾地朝我发动自杀式袭击。
我想了想,继续形容:“不是那种刺眼的荧光,而是很柔和的、像月光一样的银白。”
所以应该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亡灵吧。
现在的狱寺君看起来恨不得一铁锹把我的脑袋砸烂,又或是干脆把自己炸死。
他的愤怒也像炸弹一样,简单纯粹,“轰”的一下,什么也剩不下来。
“闭嘴,转过去!”他低喝,“否则杀了你、现在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嗯,可以哦。”我满口答应,松松垮垮地等待着被挖眼被杀害,同时继续盯着他看。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咪,一遍又一遍地重申着界限;好像一旦越过,它的世界就会彻底崩塌掉一样。
于是怀着怜爱的心情留出空间。但也不想一步都不靠近。
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情。
“就这么不想听吗?但是,总觉得必须告诉给你听才行——”我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慢慢向他伸出了手。
注视着我的动作,愤怒着、但更多是慌张,狱寺君彻底僵住了,如同面对着乌黑的枪口那样一动不动。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我轻轻指在他胸口,朝他微微一笑:
“——狱寺君也曾被谁注视过。被寄托了很重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
在对视时,那双祖母绿的漂亮眼瞳微微震动着;光华绚烂的夕阳下,我们的影子彻底融在了一起,显现出被灼烧过的漆黑印记,有如野火过境。
面对着我,狱寺君露出了类似万念俱灰的神情。
我模糊地感到:在一刻,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焚毁了。
焚烧殆尽,变成飞灰,成为永恒。
当时的我对这件事并无察觉。
被狱寺君深深地敌视和憎恶着、日后也注定会被继续敌视和憎恶着——偏偏是这样的我。
我跨过了“界限”。
第30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公园儿童区的沙坑忽然变作池塘的事引发了一番热议,还在并盛的报纸头版占据了小小一角。风头最盛的时候,甚至引来了东京某家电视台的采访报道,并被收录在记载城市怪谈的特别节目中。
节目在黄金时间播出,邀请当红偶像、某某大学的地质学教授、以及据说远近闻名但谁也没听说过的靈能者作为嘉宾,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至于最后的调查结果究竟如何,由于急着换台去看“死神小学生”的最新放送,所以我彻彻底底地错过了。
但总之,在面容严肃的地质学家与姓名刁钻的靈能者的勘探中,在并盛居民神神秘秘五花八门的口口相传中,在依然来公园玩耍的小学生们的嬉闹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
渐渐的,一年B班的大家都习惯了更换班主任老师后的校园生活。这其中也包括我,一切都如常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