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府。
慕无离在床上躺了三四日才终于悠悠转醒,青松扶起他起身坐在床上,侍奉慕无离喝药。
纪殊珩侧身站在太子寝殿门口,他才处理完手头的事,见慕无离终于醒来,他安心地长舒出一口气,本正欲进殿中同慕无离说几句,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纪大人!纪大人……”
纪殊珩回头一看,是徐若。自打骊水山之后,除去一些人伤势比较重的,像飞原,赵火和徐若等人几乎都被调走前往四面八方寻薛忠下落去了。
纪殊珩皱眉,难道是薛相国的下落寻到了?
“怎么了,是薛相国有消息了么?”
只见徐若摇摇头,颇有几分神秘道:“纪大人,属下人在京郊待了许久,大街小巷都在说如今宫中正热闹着,听闻当年那懿王妃的遗子,流落民间的六皇子找到了。”
“六皇子?”
“那六皇子的姓名……和当初的姚公子十分相似,名字里都有一个铮。”徐若眼中似有疑惑,“六皇子名为慕无铮。”
纪殊珩瞳孔骤缩,寒声道:“你说什么?”
“属下其实还真想起一事来……”
纪殊珩狠狠剜了他一眼,“废话少说。”
徐若被纪殊珩一瞪,立马说道:“之前在骊水山上,我们几个曾听闻那薛忠唤姚公子为慕无铮……纪大人,你说这该不会……”
“是同一个人吧……”徐若见纪殊珩眼神越来越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其他人怎么也不及时禀报?”纪殊珩凉凉问罪道。
“这……纪大人,哥几个才从骊水山出来就被殿下派往外头寻薛相国了,其他人又卧病在床……这……我们当初也只以为薛忠那厮是在使什么挑拨离间的阴招,不敢轻信……”
纪殊珩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望了一眼殿内正在喝药的慕无离,他心下一凛,嘱咐徐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殿下,殿下才醒,受不得刺激。”
徐若试探着问:“连同今日六殿下便要入宗祠昭告天下的事……也先瞒着吗?”
果不其然又收来纪殊珩一记眼刀,“自然。殿下这两日……还需在府中养着,先瞒着吧。”
徐若低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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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重肃穆的宫庙之中,年长的老亲王们都已到场,皇家宗祠之中林林总总的慕氏皇族排位在上,两旁灯火幽幽,陈老王爷由侍女搀扶着走进宽阔肃穆的大殿里,按着顺序端坐在一旁观礼,他抬眼瞟去一眼。
那年轻男子欣身长立,正面对慕氏皇族牌位,陈老王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震惊。
小铮?不是离儿的爱将么?怎么变成六皇子了?
慕无铮一身永昼正统绛金礼服,腰间扎着镂金蛛纹腰带,整个人长身玉立,风姿绰约。那黑规整地以鎏金镶玉金冠固定着,眉尾挑起如刀锋般锐利,加之那肃穆的神情显得清清冷冷,整个人矜贵冷艳,眼尾一颗红痣更显独一无二。
“朕有一子,名曰慕无铮,生母乃朕之正妻姚氏。今已故于淮北。上天不忍骨肉相离,特令朕之子返回身旁。今日将告知祖宗,此子乃慕氏皇族子,愿祖宗在上保佑,俾其平安顺遂。”
皇帝说完话,掌管宗祠的礼官盛上慕氏玉牒,皇帝将慕无铮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在上面,观礼的老亲王们都默不作声。
随后慕无铮跟着皇帝行叩礼,礼成。
老亲王们迎上前来,纷纷恭贺皇帝找回爱子,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与皇帝盘算起慕无铮的亲事来。
宫中提前准备了家宴,散场的慕氏老亲王们都会到场,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皇子都会来,而慕无铮听着宦官的口风,隐隐感到不对。
他回宫恢复皇子之身这样大的事,太子府却完全没动静,以他对太子府的了解,慕无离等人早就已经猜到慕无铮就是他才对。
——可太子府不仅没动静,甚至还差人来回禀:太子旧伤未愈,不宜出席,直接推掉了宫中家宴。
慕无铮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是真的旧伤未愈,还是不想见到他?
出了宗庙之后,皇帝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给慕无铮,总共有六人,他听闻这几人是如今的禁军都督傅云起调来的。
看来自从上次在莫家酒楼一别后,傅云起突然转了性,回到宫中替兄长担起掌管禁军的重责,如此一来,即便傅老将军还在世,但老将军年迈丧子,傅家的实际掌权早已交到了傅云起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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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之中,侍女们服侍着薛皇后盘好髻,皇后最亲近的侍女白鹭,看着皇后明显不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娘娘,您是中宫皇后,这场家宴您不能不在啊。”
薛皇后姣好的容颜上写满了心烦意乱,她把头上刚戴好的凤钗拔下,狠狠摔到地上。
“本宫知道,本宫就是心里头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