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娘只是担心你。你一向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卫夫人拍着苏清方纤细的手,欣慰道,“你若心愿,当然最好,我明天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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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有个韦四郎,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祖父曾是四品大员,家境也殷实,堪为良配。
卫夫人听完媒人的形容,又瞧了画像,还算周正,觉得不错,便替两人安排了隔日正午的鼎翠楼相会。
苏清方妆饰了一番,如约前去,一人已在厢房就坐。
他轻摇着酒杯,嘴里还哼着市井轻快的小曲儿。腰带锦绣,配饰琳琅,穿的却是其貌不扬的黑色,颇为违和。
青年眼角余光扫到人影,悠悠回头,原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神色凝住,上下端详着来人,咧嘴笑问:“苏姑娘吗?”
苏清方欠了欠身,“韦公子。”
韦四郎这才想起见礼,起身还揖。
恰时,一个小厮闯进来,高声又做作地嚷着:“公子!张公子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屋内的韦四郎瞪了一眼不问自闯的小厮,颇有怨怼没有眼力见的意思,啐道:“没看见我有事吗?让他等着!”
“啊?”传话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旁观望的苏清方抬袖掩笑,大概猜到这对主仆闹的是哪出,实在是那个小厮演技太差,体贴道:“公子有事就先走吧。”
此情此景,确实是韦四郎自导自演。
他一个人乐得快活,才不想成家,只是要应付家里,不得已来一趟,便吩咐了随行小厮,一看到人来就大声通报有事,如此他就能溜之大吉了。不想来人确实如媒人所说,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比杨柳楼的花魁娘子也不差。
韦四郎变了卦,扔了锭银子给小厮,将人轰出,笑道:“不用理他。苏姑娘请坐。”
苏清方颔落座,又见韦四郎斟酒的手上带着一圈细金戒指,问:“看公子着装,家中是行商的吗?”
士农工商,商人为最末流一等,只可穿黑色。韦四郎看起来是个哗炫的人,若非受身份拘束,大抵不会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与他其余地方格格不入。
韦四郎神色十分坦然,并没有揪着商人的身份,还夸道:“姑娘好厉害的眼睛啊。”
“我只是见公子富贵显荣,”苏清方半真半假解释道,“听说公子祖上也曾做过官?”
韦四郎摆手,似是不以为然道:“都是老黄历了。祖父曾任通议大夫,不过日趋没落。人总是要吃饭的嘛,就从了商。听说姑娘家里倒是仕宦之家?”
苏清方讪笑道:“家父亡故,弟弟年幼,算不得什么仕宦之家。”
通议大夫是散官,并无实际职务,但官秩等同四品。从商可不家底殷实嘛。牵线搭桥的人真是两头骗啊。
韦四郎举杯,玩笑道:“那我们两个,也都算‘好汉不提当年勇’了?”
苏清方一愣,同样捧起酒觞,“好像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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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卫府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酒楼里也嘈杂,干坐着聊天实在无趣。饭毕,韦四郎便邀请苏清方一道沿河散步。
两人并排走在河边街上,韦四郎不禁想起端午节时自家龙舟被打翻、错失头名的事,十分痛惜。
“那是你家的船?”苏清方惊道。
“你知道?”韦四郎也颇为诧异。
“我当时来看了。”然后被拐了,苏清方现在想到,也不由牙根紧。
正说着,一道颀长笔挺的影子撞入视线,苏清方不禁止住步子。
对面之人也眼尖,停下步伐,狭眸促起,看着她,以及她身边眼生的青年男子,并行相距不过一肩宽。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说的正是他们吧。
苏清方抿了抿唇,低眉作礼,“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