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座椅上的青年清咳两声,把刚才夏女士的通讯说了出来:“我妈说你有空的话就一起去,反正迟早也要见一面。”
“继任者?”祁斯理松开椅子扶手,往后靠在办公桌上,“这么早就定下来了?”
他父亲提前退休是为了探索异族驻地,按照塔里星系目前的形势,应该没有什么任务需要一位军团长卸职,然后秘密执行吧?
庄满点了点头:“嗯,我外公想趁着身体还没出问题,多陪外婆出去逛逛。”
有哪个当兵的不是从战场上杀回来的?又有哪个军团长是不需要面对尸山血海的?
哪怕是第一军团长,在他没有接任第一军团的时候,也曾作为士兵,被外派去其他军团打过仗,更别提夏启光了。
他早年还有些大男子主义,和妻子本就因为高精神力者和普通人的区别话题有些少,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能念叨一下,结果也没过多少年,女儿又失踪了。
夫妻两一个抵御外敌镇守边疆,一个在星球数以千亿的塔里星系里大海捞针式寻亲,所幸女儿安然无恙,他们一家得以团圆。
这些年夏启光也反思过自己的言行,在女儿带着外孙女和外孙回来后,也偷摸学着如何沟通相处,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所以夏启光觉得,现在他还不算上了年纪,一些暗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不趁着这个时候卸任,陪陪妻子,总不能一直干到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那一天吧?
于是挑选继任者这个决定,就在某一个深夜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对于第二军团的事,祁斯理表示理解和认同。
“我们也提前计划一下,到时候也提前退休出去玩。”
听到这句话,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抬起下巴,颇为自豪道:“我早就计划好了。”
这副骄傲的模样有些可爱,男人眼睫微垂,看着领口那截脖颈,低声道:“说说?”
庄满立刻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到时候我就让安言来继任,首先他的身体以及程序都是安叔出品,肯定不会像智脑一样那么容易出问题,就算出问题了安叔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其次,安言是仿生人,没有机械人那么死板,但是也会遵守我定下的规矩,不会让军团出现贪污腐败拉帮结派的现象。”
“最后就是,安言需要多接触不同的人类,他才有可能感知情绪,他现在虽然在安叔的影响下有了一点人性,但是安叔说他只是照猫画虎,其实还不能完全理解。”
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祁斯理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动作迅速。”
谁家军团长才任职没几年就已经定下继任者了?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那些胸怀大志的军校生该失去斗志了。
“对啊,所以我不打算提前公布啊。”庄满笑得可开心,“咱们提前退休出去玩,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意外,也不知道以后塔里星系会怎么样。”
“把这个位置交给安言,至少他完全死不了,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菟丝子也有了归属。”
只要庄晏明和他都没死,第十军团的设备就一定是远超塔里星系科技的存在,也是塔里星系所有军团中最有底气,最能抗压的存在。
而安言在安叔那边有芯片备份,以后成了机械生命,就能去九星共和国的机械生命管理处登记,总有一张独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明,而不是别人口口相传的安副官。
哪怕在战事中支离破碎,安言也不会死,再加上菟丝子对于机械生命来说毫无威胁,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菟丝子和小翠青交给对方。
庄满抬头看着祁斯理,十分认真道:“我们可能出现意外,可能回不来,也可能安然老去。胖胖,小宝,大胖,还有你的雕,它们都能跟着我们一起走到生命终点,但是菟丝子和小翠青不能。”
“菟丝子是植物生命,很可能进化还没有停止,植物的寿命完全预料不到尽头,我不能把它种出来,带着它学习人类社会的文字,又在它生命的中途将它抛诸脑后。”
“它的杀伤力太大了,我不放心它,也放不下它。”
“等我们走到生命终点的那一刻,我希望能让它继续过着与如今别无二致的生活。”
菟丝子和小翠青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也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
伴生兽的生命是主人赋予的,也会随着主人走到终点,但是菟丝子是植物生命,翠青鳞王蛇是多次变异的动物,他们完全无法估算出对方的寿命。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两只小宠物安排好,他在的时候能带着它们出去玩,他走了,这两只小家伙也有人管。
不管不行啊,庄满感慨地想,至今都没法确认到底经过几次变异的翠青鳞王蛇,可是面对虫母都能打出凶性的存在。
菟丝子更不得了,还没进化完全就能单杀虫母。
如果不是对方服他管,到了最后,菟丝子的归宿就会是被他扔在一颗星球自生自灭,等待下一个人登陆死星,将它的种子带走。
让它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又将它孤零零留在星球里,让它看着无法抵达的星空,一点点等待这颗星球上的食物被消耗干净,等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这也太残忍了。
“你安排得很好。”男人抬手抚上庄满的侧脸,拇指轻轻按着他的眼尾,“它们能遇到你,也是它们的福气。”
“是吧?我也觉得!”
青年抬起双眼,视线又被男人吸引住,这个男人是他一眼看上的男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脾性都分外契合。
当然,身体也是。
一双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扣上腰间的武装带,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它。
“在办公室?”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但是听不出一点不赞同的意味。
坐在办公椅上的青年目光灼灼看向他,舌尖扫过牙齿,发现确实有些意动,便十分坦诚道:“想试试。”
璀璨如日光的眸子微微眯起,一错不错盯着衣着笔挺的青年:“确定?”
被握住的手反手紧扣,庄满轻声道:“你刚才进来,不是锁门了吗?”
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他还能不清楚男人每一个动作背后的含义?
门锁了,这件事,可做可不做。
但是如果他想,那这件事就一定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