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它吃得多,够肥。”塔米尔笑笑,只是这一程送别路走下来,他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不像笑容了。
可他也没有哭泣,不像乐玛阿妈和阿如嫂子那样情绪外露,他忍不住要来送,却忍住了胸腔里的翻腾。
渐渐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看着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并骑走远,看着林雪君回头朝他摆臂,叮嘱:“留给你的俄语词句本要一直背啊,那些语法知识也要常常复习,下次见面,我要考你的。”
塔米尔点头,不知怎么,又忽然夹腿,马儿于是得得得又追上去。
再次与林雪君并行,在她沉默的注目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看远处阳坡上早开的马兰花,就是不敢看她。
又行了好长一段路,大家都沉默在离愁中。
忽然,塔米尔低喝一声“驾!”,手臂用力一扯缰绳,他骑下的马儿猛然调转马头,得得得踏尘疾驰向来路。
林雪君拉缰停步,跟在后面的小驴车也停下来。
小毛驴和她一起回头,目送着塔米尔纵马渐远的背影。
“走吧。”阿木古楞低声叹气。
远处阳坡马兰花中开起的一支杜鹃迎风摇摆。
娇艳的杜鹃总是成山成片的开,这一枝却独自混在马兰丛中,孤零零地高昂了摇曳生姿的朵朵花苞。
第59章小野马
“巴虎被杀了,被偷马贼杀了!呜呜呜……”
春天的冰河开始融化,碎冰渣被河水推着前行,水下冰层还冻着,被河水冲刮成条条河下冰沟。
大雁、天鹅、鸿雁等各种候鸟回到草原,在河流和水泡子边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泥地和湿地都长鸟了,吵闹的不得了。
河里的鱼、蛙也活跃了,与水鸟们斗智斗勇。
春天活了。
可这个季节的冰面又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
许多动物跑去喝水,以为冰面像冬天一样结实,结果尖蹄子一踩,冰就碎了。动物掉进仍然冰冷的河水中,力气耗尽,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林雪君带着阿木古楞从苏伦大妈几户人家养马的春牧场离开,又绕路往奥都等几户人家养羊的春牧场赶。
要在草原上把游牧的牲畜看个遍,她才能放心回驻地。
本来以为春天会暖,哪知道风还是带着刀子。
林雪君觉得自己在马上挂铃铛就像个游医了,流浪在草原上,寻找需要救治的病畜。
她牵着傲娇的大黑马苏木,每每看到有灰紫色大朵大朵的耗子花,都会采下来丢进背后的箩筐。
耗子花学名叫兴安白头翁,消炎、驱虫不在话下,是可以治百病的好中药,采回去给牲畜吃,各种小病都能预防住。
背篓逐渐沉甸甸,成就感满满。
“去那边尿尿,跑远点!”看见被放在地上的小狼沃勒要蹲下嘘嘘,林雪君立即大叫着驱赶。
可别把草药花给尿了。
沃勒一条前腿仍然被绑着板儿,听到林雪君的话,一直不让摸、爱呲牙的小沃勒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那灰扑扑的团子背影一扭一扭的,莫名还有点委屈似的,令林雪君忍俊不禁。
苏木看见沃勒走远,假装过去溜达,抬后腿就要踢。它像是骨血里记得狼吃马的仇恨,总是暗搓搓想给沃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