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娘伺候着爹睡下了会来陪着自己睡,他没说其实他看见过娘在深夜里偷偷流泪,但第二天爹和娘都会一如往常。
爹走的头年,因赵金花拦着不让自己去给娘上坟,林轻颂和赵金花大吵了一架,赵金花咄咄逼人、直戳人心窝子。
“哼,是不是不知道你爹为什么对你时好时坏还不把你娘的遗物给你是吗?想当初啊,原本你娘是嫁给另一个男人的,两人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世事难料啊,那男人家道中落,连吃口饭都困难,你娘就被逼着嫁给了你爹。”
“我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迁过来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我比你爹都清楚!那男人后来起来了,还来找过你娘,但你娘说自己已经嫁人了,先前的事儿他们俩也不便见面,但你爹正好看见了啊!”
“这么多年你爹的心都不踏实,还老是怀疑你也和那个男人家里有联系,所以才不敢把东西交给你,另外又因着你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哥儿,你说说你和你娘是不是很可怜啊?”
说着大笑起来,那嚣张的嘴脸,林轻颂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你爹还妄想让我给他生个儿子开枝散叶,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在做梦,当时那个男人家道中落、如丧家之犬被村人嫌弃就有你爹的手笔!”
“秦大哥是无辜的!后来的秦大哥不是我高攀得起的,但是你爹娘还有你我可以折磨啊!你爹以前每次喝醉逼问、殴打你娘都有我撺掇,你现在不也得被我磋磨吗?!到时候你要么和我去何家,要么我就把你高价卖了。”
回忆如洪水猛兽,那些刺耳的话语、荒唐的真相让林轻颂每每回想都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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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亲书
这时,阵阵香味在院中飘散开来。
林轻颂擦了擦眼泪,收拾好包袱歇了会儿才去灶房。
饭桌上已经放了一尾鱼和一碗马齿苋炒蛋,卫柏正在灶上捣鼓什么。
看见林轻颂来了,卫柏端着两碗拌好的面走过去,走到林轻颂跟前发现他双眼泛红,应该是哭过了,但见他躲闪的样子卫柏不愿逼问,只是说让他快吃,自己做菜的手艺比包饺子更好。
林轻颂也不愿吐露那些荒唐又悲哀的往事,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遇见了卫柏这么好的相公或许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
红烧鱼的酱汁拌面又香又劲道,红烧鱼味道鲜美,马齿苋炒蛋清爽开胃,两人除了你来我往的给对方夹菜,吃得头都不抬一下。
饭后又是林轻颂抢着洗碗,卫柏没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就顶着烈日出门挑了两趟水。
这会儿是正午,两趟过后卫柏灌了一大碗凉水坐在灶房门槛上歇着大喘气,林轻颂看了皱着眉从衣袖中取出自己绣的帕子,轻轻地给他相公擦着脑门上的汗。
卫柏盯着他的视线越来越火热,林轻颂恼羞成怒,把帕子往他脸上一扔,转身就去曝晒假酸浆果子了。
拿下帕子卫柏摩挲了几下,半晌还在那儿握着帕子笑。
又看了眼院子里正忙碌的夫郎,卫柏把帕子揣进怀中,几步走过去帮着一起曝晒。
这两天吃饭都是在灶房的饭桌上吃的,但正对着院门的堂屋更敞亮,敞开门还有点风。
二人忙活完后,卫柏趴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小憩,林轻颂看着他怀中露出的一角帕子,脸上不自觉发热,放轻脚步走去自己的房间又拿了条帕子,想着相公以后能有个换洗。
想了想又带上了自己刺绣的物什打算缝个钱袋子,他这两天好像没见过卫柏用过钱袋子,都是直接揣在怀里的。
甚至于那十两银子都是塞在袖口里顺势扔出去的,他当时虽说是漩涡中心但其实又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纷杂的场面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卫柏是如何转身跑去拿钱又如何拿捏赵金花的,他心中门儿清。
如若不是亲眼看见和亲身体会卫柏的所作所为,可能他宁死也不愿意做他的夫郎。
好在自己没看错人、做错选择。
静谧的午后,田间没有人在劳作,不是在家里午睡就是在家里干活。
卫家堂屋里,林轻颂做着钱袋时不时看眼卫柏。
随着门外去干农活的人声阵阵,卫柏也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夫郎正面色温柔、专心致志的做着钱袋子。
还没看清楚绣了些什么,林轻颂咻的一下把钱袋子捂住了,又想了想迟早是要给卫柏用的就又大方敞开了做。
钱袋上的“柏”字和青翠的柏树刺绣直直的闯入了卫柏的视线里,嘴巴张张合合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着快收尾了,他才走到林轻颂面前蹲下,定定地盯着他,眼神深邃,低声说:“多谢夫郎,我以后定天天贴身带着、用着。”
林轻颂又羞又喜,收好最后一针,连帕子带钱袋递给卫柏,说帕子用来换洗,钱袋子装钱更加方便。
卫柏拿出放在怀中的脏帕子一起捧着,看着林轻颂的眼睛,语气幽深,“我喜爱至极。”
也不知道是在说手中物还是在说眼前人。
怕又惹恼了夫郎,卫柏见好就收,“我去洗一下脏帕子再去看看假酸浆果子晒得怎么样了。”
说完就留林轻颂在身后独自消化刚刚那句模棱两可的话。
林轻颂红着脸回到房间,放好刺绣的物什又出去收了晾在院里早已干了的衣裳。
看了眼卫柏晾在一旁的衣裳,和自己的两相对比林轻颂才更清醒的意识到愿意呵护自己的相公是这样的高大俊杰。
在房中收拾好包袱,林轻颂也赶紧到堂屋里和卫柏一起碾假酸浆果取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