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谙归京了。
永昭帝自观星扶乩案后,身子愈差了,但他对真宁公主的宠爱更甚往昔。许是及笄礼上他看到故人的影子,久病身心脆弱之际特别想要这一份安慰。
这日,赵徽鸾受召去天玑殿,容谙也在,正同永昭帝述职。
容谙垂着眼,朝她拱手行礼,她略略点头,视线从容谙面上一扫而过。
嗯,清瘦了。
“父皇。”
黄纱后,永昭帝拍了拍身侧的蒲团:“简简,来,到朕这来。”
段掌印撩起黄纱,赵徽鸾进去依偎在永昭帝膝前。
永昭帝同容谙道:“温家那小子是个不错的,他既有心留在河曲之地督导灾后重建,那朕就封他个户部主事。不过朕记得他妹妹温乡君不日将远嫁晋王府,到时候让他回来一趟,送送乡君。”
“臣替温言谢过陛下隆恩。”
“容卿,你此行辛苦了,且回去好生修养一番。”
“谢陛下,臣告退。”
容谙躬身而出,黄纱后传来父女俩说话的声音。
“简简这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儿臣心疼父皇,都瘦了。”
“哭什么,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朕看温家嫁女,说来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简简与父皇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父皇!”赵徽鸾娇嗔,又厚着脸皮道,“儿臣喜欢长得好看的。”
“好看的啊……”永昭帝沉吟道,“你看安南侯云嵩如何?”又吩咐掌印段思齐,“去拿安南侯的画像来。”
赵徽鸾大咧咧问永昭帝:“好看么?比之容谙如何?”
段掌印撩起黄纱出来取画像,余光瞥见容谙缓步离去的身影,走得极慢,恰好迈出天玑殿。
容谙低头在宫道上走着,脑子里浮现赵徽鸾落水昏迷那次。
隔着帷幔,床上人呢喃着“云嵩云逢歌”,一声声,从迷糊到清晰。赵徽鸾惊坐而起,撩起帷幔,一个“云”字脱口而出,在见到他时生生打住。
所以,殿下睡梦中的人,和她当时想见的人,都是云逢歌吗?
那个少年将军。
少女慕强,其实早有端倪。
记得陶玄知山间授课那次,学子们谈及将星云逢歌,殿下当时神色就是忡怔中带着神往。
容谙如此想着,唇边掠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天玑殿内,各世家公子的画像铺了一地,赵徽鸾趴在地上看得不亦乐乎。
“看得如何?”
永昭帝喝了药,起身到她这边,俯下身,目光落在摊开的画像上。他见赵徽鸾面露为难,也拧起了眉头。
“怎么?没一个瞧得上的吗?”
赵徽鸾舔了舔干的嘴唇,眨着眼问永昭帝:“父皇,只能选一个吗?”
永昭帝:“……”
“这个,温文儒雅。这个,英姿飒爽。这个,英俊舒朗。就很难选嘛,父皇。”
永昭帝忍了又忍,终是无奈地摇头,挥手让她退下了。
赵徽鸾却是赖着不走,眼珠子转了转,弯腰同蒲团上的永昭帝打起商量。
“父皇,儿臣不如就不嫁了吧,在宫里陪父皇一辈子。”
静心打坐的永昭帝睁开了眼,就见女儿笑得眉眼弯弯,同他说:“儿臣多养几个面就是了!”
说着手指往地上的画像一指:“儿臣看这些都不错。”
恭立一旁的段思齐忍不住看了她看一眼。
永昭帝的心静不下来了,咬牙切齿吐出一句:“简简,你好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