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握紧她的手,凝视着她:“你说。”
“奴才原本是一户普通农人家庭的女儿,就和天下大多数人一样,奴才家里穷,人却不少,上头有两个姐姐,下头还有一对弟妹。”玉棠缓缓回忆着过往。
“您知道奴才的母亲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她常年都要在地里耕作,无论刮风下雨烈日暴雪,甚至她怀孕、生子也不得半分停歇,她怀着我们时直至生产之时才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而第二日,她又要照常下地干活儿了,什么是坐月子,我们没有听过,那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后来弟妹们相继出生,家里负担实在太重,奴才便被发卖了,所幸奴才遇见的是小姐,若是遇见个恶毒些的主子,奴才或许都活不到现在。”玉棠面上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宁欢听了她的话,沉默了许久。
“棠儿……”她竟不知如何宽慰玉棠。
玉棠摇摇头:“小姐不必宽慰奴才,过去的事早已过去,奴才现在能陪着小姐便很知足。”
“所以小姐……”她接着劝慰宁欢。
“奴才告诉您这些并不是想博取您的同情,只是想说,天底下过苦日子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您是属于站在多数人仰望的顶峰,很幸福很幸运的人。”
宁欢看着玉棠,久久无言。
她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在与皇帝相处时也真的就老老实实当个宫女。
这得益于她与皇帝初见就不大规矩,一开始有了这么个形象,所以哪怕是入宫暴露身份后,她还能借着先前的东风,接着以这样的模式与他相处。
但更多的,或许还是因为她自幼成长的环境,让她对皇权至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也就缺乏时人的敬畏之心。
宁欢想着,不由笑了。
她也未尝不知道他待她好,想想也是,他容姿如此耀眼,又坐拥天下大权在握,她们家出身不高,估摸着也嫁不了太高的门第,与其糟践在其他三妻四妾的男人手中,不如嫁给他,好歹他长得赏心悦目,还能好好享受生活不愁物质上的事儿。
况且她已经入宫,那人还会放她出去吗。
她知道,她的命运约莫是注定了的。
但,她还要潜移默化地影响他,要做就做最特别的那个人。
玉棠跪下俯首:“奴才僭越了,还请小姐责罚。”
宁欢忙下床去扶她:“什么僭越不僭越的,你陪伴我多年,你是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玉棠笑了:“多谢小姐。”
宁欢叹气:“我知道棠儿是一片好意,我会好好想想的。”
玉棠点头,她温婉地笑着:“小姐也不必太过烦忧,若您执意出宫,奴才也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宁欢执起玉棠的手,忍不住笑道:“我们家玉棠可真好。”
……
养心殿西稍间。
皇帝却也没睡着,他被梦惊醒。
他缓缓坐起身。
李玉一咕噜滚过去:“皇上?”
“朕无事,你下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