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们前段时间弄的那个墙绘,也是安青费老大劲儿争取来的。小孩子喜欢,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走在村里也能看到点人气,不然那一天天知?道头快到了?,又怎么都看不到头的日子得多难熬。”
陈礼抬眼,佩服张桂芬最后那句话里表达出来的通透。
通透背后藏着她的无可奈何?。
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安青说她已经找到能帮我们把?东西卖出去的人了?,等村里赚了?钱,就可以打电话把?孩子们都叫回来。”
“回来就好了?。”
“回来就不用担心路上远,赶不上。”
赶不上什么?
分别??
张桂芬后面的声?音很轻,雨声?一盖,陈礼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笔直地站着,心跳得比往常沉了?一些。
谢安青说的那个能帮他们把?东西卖出去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她。
她从一开始就跟她说得清楚,也跟旁人讲得笃定。
但结果,她迟迟不应,雨突如其来,那谢安青……
那么拧的一个人。
下次会找个什么样的来村里?
男的,女的?
真心的,假意的?
无偿的,还是和她一样,强行?和她交换什么?
她会如愿以偿,还是和这次一样,一味地忍气吞声?,到头只能大喊一句“我怕很多事?,最怕这六年明明已经倾尽全力,还是什么都做不好,还不了?”,把?自己喊得眼睛通红,失望而?归?
……还不了?。
陈礼心莫名?一坠,快速往前回忆。
村书记只是谢安青的职业,她再敬业,和“还不了?”有什么关系?
她的申请延长?的这六年任期,又和“还不了?”有什么关系?
陈礼肩头被打湿,雨水顺着胳膊往下流,皮肤上湿淋淋,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心生烦躁。她随手把?伞靠在门边,说:“以谢书记的能力,完全可以去更好地方,她为一直不走?”
陈礼用的是绝对闲聊的口?吻。
张桂芬却是手下猛地一抖,没等开口?,被谢槐夏打断:“因为小姨答应我哪儿都不去啊,她舍不得我。”
“是——舍不得你。”张桂芬大笑着捏了?捏谢槐夏的脸蛋,端着菜篮子起身,“小陈是吧,先进屋坐一会儿,饭很快就好。”
说话的张桂芬一瞬不瞬看着陈礼。
陈礼和她对视两秒,拿起伞跟上。
两人并步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张桂芬有意压低的声?音果然再次传来:“你就是青娃找来的那个人吧?”
陈礼有准备,所以没犹豫:“是。”
张桂芬毫无征兆地说:“谢谢你。”
陈礼脚下微顿。
张桂芬笑了?声?,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青娃是跟着她奶长?大的,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日子苦是苦,但什么都不缺。后来遇到点事?,她奶没了?,青娃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就待这儿不走了?。她想?陪着她奶,想?把?村子搞搞好。可你也看到了?,有些事?她一个人做不了?。”
陈礼的步子彻底顿住,手握紧伞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