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渝目光一颤,审视着看面前的贵女,看到一脸正色下皱在一起的眉头。
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平稳气息,弗渝面色如常:“我随父亲自小生活于焦城。那时侯病的厉害,被限制不许出门但每次隔窗,总能看到轻甲长矛,听到胡马啾啾,甚至是在睡梦中,都伴随着号角。他们是焦城的英雄。”
她若有所思,神色坦荡,目光赤诚。
瑛凝承接着她的目光,只看到一片星辰,良久,才慢吞吞地吐出二字:“是啊。”
弗渝莞尔一笑:“是啊什么?”
瑛凝但笑不语,弗渝也不问,只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幼时曾想象过边关的样子。”
弗渝静静地看着她,手中握着花灯的手轻轻一抖,关节隐隐有些泛白。她抖了抖袖子,将手遮盖在袖子下,只露出一小截玉白的指尖。
“边关的样子?”她转过身子,趴在河旁的围栏处,轻轻喝出一口气:“边疆可不好玩,烟雾缭绕,常年都是黄沙与狂风。作战那几年,家家杯弓蛇影,连空气中都带着血腥味儿。”
秦瑛凝同样转过身去,学着她的样子将半个身子靠在围栏上。
不雅,却很应景。
“打了整整三年,东西重画边线,战胜收兵总算还百姓一片安宁。”
“嗯。”
她们看着对岸的灯火通明,热烈的颜色连同河水都燃了起来,与这边的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条结界,隔绝出两方天地。
灯灭了,那盏精致的莲花灯乖巧的呆在弗渝地手中。
“我瞧瞧。”瑛凝接过花灯小心检查着,简单明了地评价道:“灯芯太短了。”
弗渝觉得有趣,伸手去拨藏在花蕊中的灯芯,却被瑛凝按住了手。
“烫。”
弗渝地手被瑛凝握在手心,反倒觉得温度定是比那灯芯更烫,不自在的扭了扭。没挣脱开,反倒被握得更紧。
瑛凝皱了眉头,自责道:“你的手太凉了。”
弗渝原本想说没有关系,却被瑛凝不容拒绝地气态制止了。
心中觉得有趣,她目光定定地看向瑛凝额前绘制的那朵梅花,只觉得那朵花好看极了,比这盏莲花灯亮着的时候还要耀眼。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心中谓叹道,笑意便愈发温柔。
瑛凝和她挨得很近,近到两个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肩并着肩,热气便靠拢过来。
“我送你回去,这里离将军府很近。”
这下,弗渝真的惊讶了,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瑛凝,只换来美人淡淡一笑。
“平日里贵女当得久了,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中。今日冒昧将你拉到这里躲清静,倒是我的私心了。”瑛凝娇俏一笑,随即满怀期待地问道:“可以把你手中这盏莲花灯送与我吗?”
她和弗渝肩并着肩走着,两人的个头竟相差不多。
“抱歉,这是素欣送给我的,不能送人。”弗渝见瑛凝面露遗憾,利索的解下脖子上的细绳,漏出了被隐藏在衣服下的一个戒指。
“但是这个可以给你。”
“太贵重了。”贴身带着的,无论品质,对主人来说都是极珍贵的。
“若论贵,便只有我眼前这位可以担得上。”弗渝低笑着,将戒指放在瑛凝手心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容得下一方天地。
“初次见面,又岂能轻信于人?”
弗渝轻挑眉毛,将瑛凝的手指轻轻下压,迫使她握住那枚戒指。
注视着弗渝澄澈的眼神,秦瑛凝倏尔一笑:“交换贴身的信物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弗渝眨了眨眼睛没有答话,瑛凝将戒指收好,轻轻摸了摸弗渝地发顶:“小木头。”
她摘下双髻左边的步摇,插在弗渝的小鼓包上,看着弗渝有些不自在的摇了摇脑袋,“噗嗤”一笑。
这步摇本是一对,一左一右,待女子走动,随风摆动,声音细碎,极有韵致。弗渝摸着头上步摇垂下的流苏,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母鸡带花,心理狠狠地可惜了一把。
这精致的玩意儿,还是应该配美人啊。
瑛凝不知弗渝把她自己比作了母鸡,把步摇比作了红花,只看她又笑又叹气,面上也带了笑。
走出树林,穿过这条小街道便是将军府。位置幽静,在热闹的皇城里,实属难得。
比起草市,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只有三两行人,手中提着花灯翩翩然行过,在黑夜里便如同游侠一般,片刻消失。
弗渝将位置瞧瞧记下,偷偷瞥过瑛凝的侧脸,便立刻别开。
远处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形成了一种颇有魔力的回声,撕破夜色的宁静。
只听“哒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人驾马而来。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提着酒壶,疯疯癫癫。
京城管理严格,敢骑着马在街上乱跑,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弗渝剑眉拧起,思索着如何可以不暴露伸手将人护好,才伸出了右手,胳膊一紧,便被人拉的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跌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温香玉软。香是真的香,到不知道谁才是玉…
扑鼻的馨香,不同于主人外貌地艳丽,淡而魅惑,猝不及防地的钻到弗渝的鼻子里。
“驭~。”来人一拉缰绳,马蹄上扬,一拐弯,停在了二人面前。
马,是上好的马,四肢修长,矫健有力;人是上好的人,红衣胡服,一头长发被红绳高高扎起,英姿煞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