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人间活阎王白起战神,这位酷爱玩人命消消乐,少于数十万的人命单子不接的秦国活爹,奉命去和楚国干仗。】
【这一仗,他将楚国国都郢都打成了秦国的,被迫使得楚国再次迁都不说,还引发了一个“臭池”的典故。】
这所谓的臭池,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南郡水系发达,倒是一个做水利工程的好地方!
赵瑶君看向嬴政:“阿父,你还记得臭池吗?”
嬴政脚步一顿,唇边笑容消失:“自然记得。”
他语气有些沉重:“当时鄢郢之战,武安军带兵在楚国孤军作战,他见久攻不下,便采取了水攻的手段。武安军垒石筑坝,开沟挖渠,引夷水灌西城。楚人随水流沉水,在积水熨斗陂死了几十万,此处后来恶臭不止,便被人叫做臭池。”
赵瑶君心里叹息。
【几十万人啊,其中还包括了许多的无辜平民。可是谁又能想得到,白起修建的这一条沾了楚人几十万人的白起渠,经过稍微改造,流水百余里,灌溉数千顷。】
【这沾了数十万人命的白起渠的灌溉区域一直扩大,流经的宜城甚至成了鱼米之乡。到了后世,大家哪里会叫它什么“白起渠”,甚至都赞扬的叫它“百里长渠”。】
赵瑶君叹了口气,圆乎乎的小脸上滋味难言:【以前这些人命只是数字,可置身其间了。才真正感慨到这些类似的雄伟奇观,壮丽的建筑,真的是罪在当下,功利千秋。】
暗沉了许久的天气逐渐晴朗了起来,冷飕飕的寒风也开始变得轻缓。虽然依旧还冷,但是不似之前大白日都冷得人手脚发僵,离了暖呼呼的火炕,外出之后便是说话哆哆嗦。
韩非一大早便从温暖无比的火炕上爬了起来,面色沉沉,胃口甚差的吃了点暄软的麦饼。
李斯在他的身边,也没叫旁人,只自己用勾子轻轻拨弄炭盆,一边对他说:“师弟,你见着了吧。大秦对外虽是虎狼之师,铁血无比,但其实对自己国内的黔首,还是体恤爱护。”
韩非没有说话。
李斯继续道:“大王是天降的英主,天下战火纷飞久矣。只有一统天下,才能让各国百姓和平下来,这是大势所趋。顺秦则昌,逆秦则亡,如今大王早将韩国设为了颍川郡。”
“颍川郡今年许多地方,也盘上了这样的火炕,使得百姓免于寒冬折磨。韩国境内,大王还命令赐下粮食、粮种,如今这新的颍川郡,百姓已经安定下来了。”
韩非神色微松,一会儿是怔然,一会儿又是自嘲,十分复杂。
李斯看了眼,笑着道:“便是先前的韩王,大王也并不残暴嗜杀,你肯定也知晓,如今先韩王迁到了陈县,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别的照料,都一应俱全的。先韩王在陈县,过得也还算舒适。”
韩非脸色又冷了。
他自己殉国未遂,心情郁郁之下,听到王上这般苟活却舒适的情况,心里并不感到开怀。
若是大王早早听他的谏言,若是天将明主在韩国,韩国又何须被灭国呢?
李斯叹气:“师弟你自幼聪慧,心中藏有大智慧,师兄也不劝你哪些。你肯定也知道,纵然韩国弱小,纵然不被大秦灭国,也是会被其余诸国所并的。”
“便是侥幸不灭,那又如何呢?韩国腐朽,权贵勾结极深,国内百姓苦韩宗室已久。韩国境内,若无权势,定然过得不安宁,师弟也是尝过其中滋味的。这样的韩国,苟延残喘下去,又有何种意义呢?”
韩非苦笑,这他哪能不知呢?
韩国早就从根子里坏了,再不复昔日的模样。
可是这是生他,养他的母国,纵然它不好了,他也只想尽力挽救它,却是万万分不想它灭国的。
韩非看着苦口婆心,说得嘴唇干裂的师兄,抬手为他倒了一杯水,并未说是否归顺大秦,为秦效命的话,只道:“劳,劳烦,师,师兄了。”
为他一个阶下囚,絮絮叨叨劝上这许多,妥妥贴贴照顾了一整个寒冬。
李斯看着韩非真诚歉意的神色,手明显抖了几下。
这人根本不会知道,上一世是他一手安排,弄死他的。
李斯随意将水一口喝完,又平静的笑了起来:“四公主殿下说,她最近没人陪着去郊野之地,去看冬小麦的生长情况。故而点了师兄你作陪呢,既然师兄无事,一直呆在府中难免又心情郁郁,不如陪公主去看看,师兄也能放心一日。”
韩非初初听闻冬日种植冬小麦的事情,早已经惊奇无比了。
如今再看了眼李斯疲倦的脸色,他终是道:“好,我,我去。”
李斯高兴道:“师弟愿意去便好,一会儿直接有人用马车带你去的。师兄熬了两宿了,这把老骨头实在熬不住,要去小睡一会儿,到时候便不送你了。”
韩非点点头。
李斯起身,身子因久坐而晃了一下。
韩非下意识抬手扶住他的手:“无,无碍,否?”
李斯笑了笑,带动眼角的纹路,倒是让他真诚不少。
“师弟,这冬小麦才第一回种,若是种成功了,那不说秦国黔首,单说原先韩国的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都能活命。如今秦国之内,百姓归心,颍川郡中也是。”
“师弟,原先韩国再好,也不该逆了民心,让他们再过回之前韩王治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国弱民穷的日子。若韩国宗室遗民有找师弟的,师弟还是想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李斯叹气:“若是为了他们个人的私欲,将颍川郡内渐渐衣食无忧的百姓拉进战火之中,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