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找他?他那样对你,你还想着为他收尸入葬?”
“我想个屁!”李岚梦气得直翻白眼,“我就想泄愤,往他坟里扔炸炮,炸得他尸骨无存!”
他骂骂咧咧,一下捶床,一下拍腿,看得顾育明都觉得肉疼。也正因为李岚梦反应过于激烈,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但他记住了曾经存在过,现在已经死亡的情敌。
第二天早晨,趁着李岚梦吃早饭的间隙,顾育明独自去了兰兰姐的店。他刚现身,就把兰兰姐吓得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勺子。
“你……找我有啥事嘞?”
顾育明表明了来意,“我想向你了解一个人,是李岚梦曾经喜欢的人……”
“那家伙不是死了吗?”兰兰姐不大理解,死人有啥好了解。
“我想知道他死后,李岚梦又做了什么。”
“岚儿做了什么……”兰兰姐想了想,也想不出啥重点,“那人死了,岚儿每天都往山上跑。有一天,有个娃仔跑来和岚儿说找着那家伙的坟了,岚儿听了呲溜就往后山去,我和他师父怕他出事,也跟了过去。我们慢了些,离得老远就听到岚儿又哭又笑,嘴里还不停骂人,等我们走近了,他又没声了。”
“他哭晕过去了?”
“没有,我们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兰兰姐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我们跑过去问他咋了,他擦干眼泪,哆哆嗦嗦站起来说‘完蛋了,炸错坟了’。”
“其实那娃仔找错了坟,那人叫卢泉,墓碑上刻的是卢泉祎,最后那个祎字被土盖住了,岚儿放了炸炮把人坟炸了,土崩开才发现多了一个字。”
“那之后呢?”顾育明努力忍笑。
“之后岚儿也没啥反应,担惊受怕两天,就开始自顾自赚钱了。”兰兰姐听他这样问,心里有些发怵,“那什么,岚儿那时候年纪不大,心眼也不够多,可能……”
“我知道他被骗了,我很心疼他。”顾育明道了谢,返回了铺子。
李岚梦吃下最后一个肉包,眼皮也不抬,“都听兰兰姐说啦?”
“嗯……”顾育明先是道了歉,“你昨晚情绪那样激动,我以为你是不舍……”
“哪有啥不舍的,我是觉得又丢人又丢钱的,还搞出了笑话,有些激动气愤嘛。”李岚梦擦擦嘴,“那什么,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事儿了,一说我脸就臊得慌。”
那可不嘛,被人白嫖一年就算了,到最后还错把别人家的坟炸了,他没挨打全靠太奶保佑。
嫩鸡还是嫩
李岚梦先给二妞送了饭,瞧着二妞那苍白的脸,听见二妞对他笑着说谢谢,他心里就难受得紧。
陪着闲聊了会儿,他拿着二妞给的钱,帮忙给刘叔交了医药费。交完费后,他还特意询问了医生刘叔的情况,医生脸色凝重,对着他摇头,说希望不大,叫他早做准备。
这话难听,还难以承受,就像一把重锤从天而落,恰好砸在了他心坎上,使得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事儿他现在也不敢和二妞说,至少在二妞的伤痊愈前,他决定严格保密。虽然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能让苦痛晚来的法子。
“唉,命惨啊……”李岚梦摇头叹息,声音里夹杂着无可奈何。
此时,顾育明正驱车开往01街。听见这声轻叹,他转头看去,就见李岚梦嘟着脸,神色愁苦。他心下也是感慨,正想出言安慰,便听到李岚梦慢悠悠地说:“0区哪天都苦,我都快习惯了,可一旦习惯了,又更觉可怕了。”
顾育明的心微微一紧,他能感受到李岚梦话语中的那份悲凉。
“以后不会吃苦了。”他立即接上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很是坚定地保证道:“和我在一起,一定让你享福。”
李岚梦听了这话,不禁乐了起来,还故意打趣他,“你这是不是敲打我,我要是和你闹掰了,我就得继续吃苦了?”
敲打……
闹掰……
顾育明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闹掰了,是我吃苦。”他缓缓说道,语气满是真诚。
他不想和李岚梦闹掰,在他心里,即便是永远保持暧昧关系,只要能和李岚梦不断联系,他也是乐意的。
“帮你解决麻烦,为你购置新房,再替你铺设未来,我觉得我的心意很坚决。”他尊崇内心的感受,尊重理智的抉择,于是一步一步接近、触碰,融入李岚梦的生活。
于他的本事而言,他其实有更为强硬的手段,甚至能够直接逼迫李岚梦成为他的人。可一旦这样做了,他与三梦会,与老不死又有何区别?他依旧在剥削、压迫李岚梦,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骨子里虽是凉薄,然而面对李岚梦,他便会燃生热意。他尊重李岚梦,就如同其他人尊重他一样,他希望将自己得到一切的正向感受,尽可能多地让李岚梦体验经历。
而0区的环境注定了“尊重、平等”的观念不过梦幻泡影,不切实际。但他不能妥协让步,他要努力让李岚梦尝试并习惯与他平等地、毫无顾虑地交流相处。
所以他总会有意无意让李岚梦使唤他,让李岚梦习惯使唤他,进而乐意主动使唤他。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李岚梦逐渐将“1区人”这个身份放低放平,尽量把他视作普通人对待。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迈入李岚梦的未来,一个稳定且温馨的未来。
李岚梦其实能感受到顾育明的决心,同样地,面对顾育明的帮助,他是感激的。
平心而论,顾育明对他而言,算是黑暗里的一束光,虽然不起眼,也很微弱,但总归是让他尝到了金钱上的幸福。不过人心就那么大,复杂还多变,要让生活在0区的他去相信真心,那跟让他相信三梦会的人兽面慈心有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