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去描述那一刻的想法。
像是自以为不用动脑子都可以提前预设出一百种原因,但他偏偏就是能讲出第一百零一种。
之前从未想过的,确实能够触及到心里其他柔软地方的想法。
因为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坚持的东西没有意义,不想让她产生那么一点点失望的想法,所以坚持什么都不说,哪怕最后让她感到失望的,是他自己?
高烧带伤跋涉,坐在门口,连央求的话都说得出口,反而是这种话讲不出来,要反复逼问。
……人呐。
片刻后,陈绵绵移开视线,弯身从衣柜里翻出床毯子,往地上一扔,没看他,“卫生间在后面。”
说完她就起身上床,背对着程嘉也侧躺着,把被子往身上一裹,一副不打算理人的样子。
只有刚拿出来的那床毯子还躺在地上,明晃晃地留下“自己铺”的信号。
程嘉也缓了缓,扶着桌面起身,尽量轻手轻脚地绕到后面去洗漱。
路过那床毯子,他有些费劲地弯身,伸手摸了摸。
指尖在细绒的毯面上摩挲,细腻,柔软,触手生温。
陈绵绵的房间,陈绵绵的药,陈绵绵的毯子。
顿了片刻后,他才又缓慢地起身,一步一步、放轻脚步,在黑暗里向后走去。
虽然还在烧着,大脑还混沌,脸也仍发红,但就是能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一丝愉悦来,像小小心愿被满足后的得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隐秘的、偷偷的心满意足。
许是真的累了,又许是心里悬而未决的东西坠下来了,尽管有窸窣的声音,陈绵绵还是睡着了。
并在次日一早起来,按照正常流程洗漱、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去上课,对睡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熟视无睹。
中午午休,在办公室碰到池既,他看了她几眼,“不是让你回去好好休息,怎么黑眼圈还是这么重?”
陈绵绵摆摆手,坐下,打开饭盒,“那就是那个作息了,睡不着,有什么办法。”
学校没有食堂,学生和老师都是自己带饭,部分会选择回家去吃,但这里的饭菜都简单,原生态居多,方便携带,所以大多还是在办公室解决。
池既看了眼她的饭盒,“就知道你懒得做午饭,应付就过了,哪有人天天啃红薯的?”
学姐路过,瞥了一眼,锐评,“就一根红薯,还搞个饭盒,还怪精致的嘞。”
陈绵绵:“……”
“午饭那不是能吃就行了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还在兀自逞强,话音未落,面前又递过来一个饭盒。
“早上没课,做的时候就顺便又装了一份。”池既说,看她下意识要拒绝,加重声音重复道,“拿着。”
“做都做了,你不吃可就浪费了啊。”
“……”陈绵绵只好收声,顿了两秒后,接过看起来比她自己的要丰盛得多的饭盒。
“噢对了,”她倏然想起什么,“你们那儿还住得下人吗?”
“我们那儿?”池既有点疑惑,但还是想了一想,“应该可以吧。最近人少,两个人挤一间也不是不行。”
陈绵绵点点头,说好。池既看了她一眼,十分敏锐,“怎么,谁要来住?”
但陈绵绵中午约了学生补习,时间上快要来不及了,忙埋头吃饭,摆摆手,没来得及回他,于是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