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得够直白。
就算临时派遣过来的专家,轻而易举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眉头不受控地紧蹙,视线落回唯一幸存者上。
只见他坐在床边,双腿悬空,棉拖是缺了耳朵的小熊,模样可怜。乌黑发丝垂在他侧耳,两只手交迭放在腿,指尖略交叉,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
“不觉得手麻么?”
女人抬手将欲敲门,最终在护理员的静默中放弃,她虎口抵住下巴,转身望向空荡荡走廊,尽头窗户紧闭。
她犹豫再三。
“孩子走出创伤所花费的时间,远比我们成年人多得多,他现在急需专业心理干预与外界交流,再耗下去,我恐怕他会出现失语症的征兆。”
“徐医生,您说的,我都理解。不过您也知道,进行心理治疗需要去另外的一层楼,这里压抑气氛重。”
“那诊疗室在用?”
“现在没有孩子进行心理干预。”
若非他们多年交情,徐医生差点挥拳,刚想冷言相对,护理员竖起食指。
“嘘——”
他又指指里面,示意她扭头。
单向玻璃折射不出门外场景,为了能看清楚些,徐医生一度凑近,五官快贴到窗户上:“有什么”
随即。
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那孩子下床,揉揉眼睛,拖鞋沾满泥土与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与整个格调温馨的房间格格不入。
等他转身,恰巧露出右边小腿,自腿弯蔓延到小腿肚的伤口可怖,大抵是结痂时发痒,附近肌肤都被他挠出血印也不觉痛,手指攥紧成拳,使劲砸向小腿,直到那处伤疤肿成小山丘高,才哆哆嗦嗦收手。
徐医生猛地握门把:“你们疯了!他都出现严重肢体反抗情绪,为什么还要把人关在这个破房间!”
护理员死死拉住她:“接着看。”
“看什么,快把他带出来——”
房间里的男孩沉默转身。
发丝被他别去耳后,指尖因沾染些许血迹,留了一道红痕在侧脸,映出与他这个年纪不应该存在的血腥气。
“……”
他默默抬眼。
徐医生心头一震。
那是双无论看都少次,都会醉心于其清透的水色瞳孔,却因黯然无光,成为精致五官的唯一混沌。
他跪在白板前,拿起记号笔。
落下的字迹歪歪扭扭、重重迭迭。
“第2天,腿还痛,米米活着。”
由于黑字全部压在昨天的书写上,以至于个别字体成了一团黑,叫米米的小男孩歪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他又写了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