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佣人们纹丝不动,两手交叉平放在腹部,眼睛看着地板。心中却是不约而同的震撼。
这赵家,是要变天了!
仿佛刚刚就是个极小的插曲,对座的两人又不动声色地陷入了沉默以及僵持。
站在队伍末端的年轻女佣偷偷抬眼。
五年前找回来的大公子不知何时从那个谨小慎微,温和无害的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如今这般冷漠阴鸷的模样。
黑漆漆的眉眼半垂,捏着手中的高脚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线突然扫过来,佣人被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打量的目光。
“你们都下去吧。”青年开口道。
嗓音凉薄,佣人们却如蒙大赦,低着头,迅速而有序地退了下去。
赵父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大儿子,心情复杂,但更多的是疲惫,“元麟,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元麟神情松弛,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像他的母亲一样。
“爸爸你不如猜猜看?”
“爷爷和我把你接回来,自认没有亏待你。股份,不动产,甚至公司……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非要闹?”
“没有亏待?”赵元麟几乎笑出声,“你以为”
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那双前窄后宽的丹凤眼透着赵家人如出一辙的冷漠威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带回家是为了什么吗?!”
他冷冷地续道:“小时候弃如敝履,长大以后假仁假义给我一个富贵窝,就以为我一定会像条狗一样地对你们感恩戴德并且满足你们的控制欲和私欲?”
“你、你一直在怨我们?”赵父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头一次认识这个从沿海小城带回来的文静又脆弱的儿子。
“你觉得我不该怨吗?”赵元麟眼中透着寒芒,“你们可别忘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爷爷和我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现在的日子不比从前好?跟一个男人在那个小地方私混,你有什么前途!?”
“住口!”
听到“一个男人”,赵元麟将高脚杯重重搁在玻璃茶几上,胸口起伏,眼中浮现出一抹一闪而过的痛意。
玻璃器皿相撞的声音如一道惊雷打破了这虚假繁荣的“父慈子孝”。
赵父哑了口。他仔细端详眼前的儿子,这五年的富贵生活,没把他养出富贵之相,反倒养得下颌线越发凌厉,如一把出鞘的刀。
他第一次见到的那张柔软而心碎的脸,似乎永远留在了五年前。
“你不配提他!”
赵元麟自嘲地笑笑,“五年前,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说实话,我还当真犹豫过,贪恋过那一点属于‘父亲’的温度。
没想到你们却是用那样的方式逼迫我,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玩意儿罢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赵父的目中有一些苍凉,“你是我的儿子,这几年,爸爸是真心想弥补你的。”
“呵。”赵元麟摸索着手腕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旧手镯,微微眯起眼。
“现在才说弥补,早二十多年前你干什么去了?”
“哦。”他自问自答,“你吃不了苦,受不了从高处变成普通人的落差,又不想面对眼睛有病的儿子,所以你选择了逃避,逃回赵家继续做你的公子哥,与豪门贵女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