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遥倏然清醒过来,眸中清明,眨了眨眼,柔柔出声:“夫君。”
裴寂盯着那双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丝破绽。可少年的目光温和而明亮,那声“裴寂”就像是呓语。
一种莫名的感觉从裴寂心里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去细究那是什么感觉,就听少年道:“夫君当真信守承诺,说来烟暖阁看我就来了。”
裴寂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北遥的乌发柔顺地披散在枕间,苍白的面颊上,那抹嘴角噙着的温柔笑意就像戴上了一副名为“完美”的面具。
大部分时候,裴寂觉得宋北遥这个人的心思很好猜,似乎一切都绕着他转,喜怒哀乐都随他而动。
可在偶尔的某个瞬间,他却会触碰到面具下的那个人,那个危险、神秘、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他微微眯起眼,伸出手,两指捏住宋北遥的下巴。
这样的动作并不会带来什么效果,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无措:“怎么了夫君?”
裴寂立即松开手,收回视线:“无事。今日已经见过,本王先走了。”
刚起身,衣角就被人扯住。
“夫君可是生气了?”宋北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裴寂眉梢微挑:“为何这么认为?”
“感觉。”少年轻轻撅了下嘴。
“那看来你感觉错了。”裴寂将衣袍从他手中抽出。
“既然夫君没有生气,那能不能……”宋北遥张开两只手臂,笑得一脸明媚,“临走前能不能抱抱我?”
裴寂垂眸望着少年,声色微冷:“本王只答应过来看你,没答应过抱你。”
“夫君答应的分明是对我更好一点,多在意我一些。若是连抱抱这个要求都不答应,能算是在意我吗?”宋北遥嗓音很是清澈干净,恰到好处地表示不满。
裴寂视线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略显冷漠道:“不抱。”
“抱抱嘛!”少年嘟哝道。
裴寂快速弯下腰,简单地回应那个拥抱,却被少年一把搂得紧紧的:“谢谢夫君,夫君对我真好!”
—
时值二月上旬,白日里阳光充足。翌日一早,宋北遥在床上被凌风裹成粽子。
床边矮桌上摆了三碗药,黑不见底,肉眼可见的难喝。凌风指着左边一碗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
宋北遥抿唇不语。
他又指了指中间一碗:“这是止咳去风寒的药。”
宋北遥轻咳两声,将被褥往嘴边裹了裹,瓮声瓮气道:“最右边那碗呢?”
凌风扬了扬脖子道:“是养精益气的药。你想先喝哪一碗?”
他继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喏,都给你备好了。”
宋北遥扫了眼左下角—162的气运值,微微笑道:“凌风,我不用喝药。”
“不行!谭医师说了你现在身体状况太糟糕,旧疾新伤迟迟不愈,必须得喝。”凌风寸步不让。
说完,他就端起中间那碗,“你醒来后就咳得厉害,先从这碗开始吧。”
“我真不用喝。”
“不行!必须喝!!”
威逼强迫下,宋北遥灌下一碗药,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痛苦几乎从眉眼溢出。
凌风端起第二只碗:“来来来,一鼓作气。”
就在这时,屋门被扣响。
“凌风,快去看看是谁。”宋北遥缓过一口气来。
“行吧。”
趁人离开的间隙,宋北遥立即将碗里的药倒在床边的木盆里。
打开门,是守在烟暖阁外的一名青衣一等侍卫。
“有何事吗?”凌风问道。
“禀侧君,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入宫看戏曲。”侍卫开口道。
凌风惊道:“现在吗?这么突然。”
“是,人正在前堂,张总管伺候着。”
凌风立即迈进里间,将此事告诉宋北遥。
“我觉得你不能去,那皇后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凌风拧眉道,“听闻北齐摄政王离开的时候,将皇后的云阳公主给带走了。想来她定对你怀恨在心,又挑在你刚出了事身子不好的时候,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呢!”
宋北遥略一思忖,朝他安慰地笑道:“你说得有道,但皇后亲自下旨,我身为太子侧君,不可抗旨。”
“那怎么办!?”凌风焦急道。
“你随我一同入宫,静观其变即可。”宋北遥朝他眨眨眼,“我再怎么说都是太子的人,她不敢当真对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