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你可对得起祈家列祖列宗!”
随着赵青最后一番话落下,周围商贩已是群情激愤。
唯有祈安如玉雕般站立在人群指指点点的中央,眉眼微垂着,满是自厌自弃,脸色愈发苍白,近乎透明。
鱼铺后,一个六旬老人更是冲上前来:“反正我老头子家中就剩自己了,”他说着,端起一盆泛着鱼腥味的污水朝祈安泼来:“狗官!”
祈安只望着老人冲上前,始终一动未动。
却在下瞬,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承受了几乎全数污水,而后,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够了!”
冰凉的水泼在身上,还冒着腥臭味,初冬的风一吹,更加严寒。
时窈脸色难看地看向赵青:“你看起来倒像是读书人的模样,怎的比那茅厕的石头还要迂腐顽固?”
赵青被人如此辱骂,脸色一青:“你……”
却没等他开口,时窈便打断了他:“你方才说什么‘玉可焚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毁其节’,若命都没了,哪里来的什么狗屁洁白名节?”
“你还说我家大人对不起文人风骨,”时窈讽笑一声,“我且问你,若是你满门上下一夕之间全成冤魂,你唯有一条路可以走。若走,千难万险,却能为家族满门忠良洗去身上的污秽;若不走,天上地下黄泉地府,家族满门万世蒙冤。”
“这条路,你走,还是不走?”
“我……”赵青脸色难堪,一时哑然。
时窈转身环顾四周,狼狈的湿发贴在面颊上,却双眸无畏:“还有你们。”
“你们说我家大人苛捐杂税,鱼肉百姓。”
“可你们谁还记得,我家大人还未曾艰难爬上如今的位子前,圣上昏庸,要征收足足三成赋税,一钱银子方才一斗米。”
“而今十钱银子便可买百斗米,赋税也降至十五税一。”
“你们骂我家大人欺压百姓、是阉党狗官,可这坊间无数谩骂之声,他听在耳中,可曾降罪过一人?”
“我家大人做的,可比只会嘴上说说的迂腐书生,多得多,”时窈再次看向赵青,鄙夷道,“你又为你口中的百姓做了什么?”
说着,她看着他怀中的书籍,恍然大悟:“哦,是了,这位公子照顾了书铺老板,让老板赚到了足足两文钱呢!”
“你这妇人,你这妇人……”赵青似被她气到,捂着胸口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这妇人可比你这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有见识,”时窈冷嗤一声,转头拉起祈安的手,“大人,我们回家。”
说完,时窈拉着祈安,径自穿过人群,朝祈府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四周鸦雀无声,竟无人敢拦。
唯有祈安出神地看着时窈拉着自己的手,脑海中仿佛仍一遍遍回荡着那一声声的“我家大人”。
直到回到祈府,阿莲见到时窈满身狼狈,匆忙去备了热水。
时窈松开祈安的手,却见他正安静地望着自己,她顿了顿,随后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污迹染到了他的手上,想了想道:“抱歉……”
却没等她说完,祈安终于启唇,嗓音沙哑得厉害:“你可知,方才坊市那句‘圣上昏庸’,便足以引来杀身之祸。”
时窈睫毛轻颤,而后望向祈安,眉眼带着些可怜的意味:“大人会护我的,是吧?”
祈安定定看她,没有说话,只在良久过后,他抬手将她湿发间的一片鱼鳞择去。
【系统:祈安好感度: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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