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窈便对他眯着眼睛笑笑,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不知多久,也许书房太过安静,她沉沉睡了过去,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地拥在怀中,瘦削如刀削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可等时窈醒来,季岫白早已恢复如常,仍坐在办公桌后,安静地翻着文件。
甚至看见她睁开眼,还会温和地笑:“吵醒你了?”
时窈摇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拿给他一杯牛奶。
季岫白疲惫的眼中迸射出一点光亮,摩挲着牛奶,许久莫名地释然一笑,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
接下去的好一段时间,季岫白仍旧忙碌着。
在这期间,时窈曾见过一次言霁。
那天季岫白少见地闲了一天,陪时窈去海边的花园欣赏将开未开的茉莉花苞,回来的路上,刚好碰见言霁。
他的脸色不比季岫白好多少,穿着陌生的笔挺西装,身后跟着几个戴着墨镜的人,匆匆而过。
全程二人没有对视,没有说话。
只是在季岫白看见言霁后牵起她的手,并与她十指紧扣时,言霁的目光落在相牵的手上,停顿了几秒钟,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也是这一天起,季氏的危机来得越发汹涌。
偌大的集团,在几个月的时间内,竟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季氏与庄园外无数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都准备着获取第一手新闻,只想亲眼见证一个集团的倒下。
只是这些,季岫白从没有对时窈提过,时窈也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悠闲地待在别墅中。
这天,季岫白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只说那是与唯一仍对季氏有些许期待的大客户的合作方案。
他却并没有着急去谈,反而在家中陪着时窈待了一上午。
等到下午时,他突然对时窈说:“同我去个地方吧。”
他带时窈去的地方,是墓园。
豪华的墓碑上,写着季岫白母亲的名字,上面的照片,女人即便已不再年轻,却仍能看出明艳又美丽的风情,眉宇间和季岫白有些相似。
季岫白牵着时窈的手,蹲在墓碑前,将上方的尘土拂去,说出的话,却与手上轻柔的动作截然不同。
“母亲并不喜欢我,”季岫白轻声道,“不,应该说,她厌恶我。”
时窈转眸看向他。
季岫白短促地笑了一声,疲倦的眉心舒展开来,干涸的唇泛着红痕:“她爱父亲,所以想用我来挽回父亲的心,却又在发现我并没有用时,曾掐着我的脖子,希望我去死。”
“后来,她发现父亲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孩子,便开始逼着我去学习,什么都学,就像对待一个物品,什么都要塞进去,只要比那个孩子强,只要能向父亲证明,我更有将季氏带到更高处的能力。”
“然而,即便我证明了自己,父亲喜欢的,依旧是外面那个女人。于是,母亲当着我的面自杀了。”
季岫白的语气很平淡,说到季母的死亡时,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看了眼墓碑。
时窈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墓碑,没有说话。
“可我没想到,我最重要的时刻,却还是只能让她来见证。”季岫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窈不解地看向他。
季岫白从口袋中拿出熟悉的黑色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戒指:“时窈,你愿意戴上它吗?”
时窈看着戒指许久,将戒指接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戒指的主人,曾经很爱你。”她轻声道。
季岫白的眼圈倏地红了,他没有问她那句“曾经”是什么意思,只是取过她手中的戒指,一点点戴入她的无名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