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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但这正是我在等待的机会。

“正因现实世界的秩序如此难梳理，人们才期待一个自由的非现实的世界。”我淡淡说道。

我看见奥古斯都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在我的这句话之下露出了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假装没有看见，平静地将录音笔关好，放进了手包中，转头看了看周围。

窗外的街道被房屋的阴影所覆盖，匆匆路过的行人很快没了踪影，咖啡馆中客人不多，多数都离得比较远，而在我们的周围，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场像碎裂的钢化玻璃一样，带着清晰可见的裂痕盘桓四周。

奥古斯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微笑，冷酷又严肃地看着我。

“您酷爱哲学吗？”

我微笑着对他说道：“您知道，这些哲学的概念总是在不经意时能给人带来力量。”

“自由和秩序是相对的。”

“是的，但秩序总需要区分应用的场合，正如瓦莱里所说，如果无序是必须遵守的法则，人就会因为谋求秩序而受到惩罚。”

“不过，您的秩序感让今日的采访十分顺利。”我盖棺定论道。

奥古斯都的神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就像看见笼中的幼鸟长成雄鹰，看着潺潺的溪流变作江河。

我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周围的空气像是自己活了过来一样开始流动，光影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一个行人匆匆路过了落地窗外之后，逐渐归于宁静。

我们之间的沉默维持了很长时间。

“您有一颗十分聪慧的头脑，而我也希望，您能暂且屈从于我这些‘秩序感’，与我好好聊一聊。”最后，他和蔼地开了口。

我本以为奥古斯都会大发雷霆，但没有想到他会用如此平和的口气和我说话。

平心而论，他是一位年纪超过我的，值得尊敬的长辈，尤其是在释放了善意之后。他身为非凡者，本没必要重视我这样一个普通人，但他重视了，姑且不论我身上有什么他们希图的东西，至少我知道，我暂时是安全的。

我收起手中的本子和笔，声调不变地说道：“不得不说，在非凡的领域里，您有着我未曾见过的特有的秩序感。”

奥古斯都微笑道：“这是我的能力，也是我的职责。”

“人类可以无自由而有秩序，但不可以无秩序而有自由，对于现实来说，有秩序是一件好事，而对于非凡来说，秩序反而是最擅长降临在现实中的，不是吗？”

“女士，您的言辞听起来像是已经在非凡中浸淫多年的高序列者。”

我笑了起来：“不，事实上，我并不十分了解非凡，毕竟我才搬来这里两个月。”

奥古斯都没有理会我的恭维和客套，在店员无所察觉般地上过咖啡之后，他悠闲地用勺子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一边说道：“据我所知，您是一名普通的记者，在昔日乡报社上班，住址是北区的索罗亚斯德家宅，同居室友是索罗亚斯德夫妇与教堂的神父乌洛琉斯……”

“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奥古斯都笑道：“您的档案对于身处在这个职位的我来说并非不能公开的秘密，我已经调阅过许多次。我想知道的是……明明您接触过非凡那样长的时间，为什么直到昨天，才动身去寻找安提哥努斯，寻求解答？”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看来你们已经把我从头到尾打探清楚了？”

“别介意，”奥古斯都不以为意地说道，“要知道，我们总有一些小手段来确认您的情况。可以告诉您的是，我们十分确信您知晓非凡的世界，当然，您的不加掩饰也让我更加确认这一点。”

我没有说话，平静地在心中分析他们究竟用何种手段知道我和安提哥努斯的对话，又知道到什么程度。

如果他们的手段是在宠物店内安装监控，那么我那一天和阿蒙的对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很显然，他只提起了安提哥努斯，说明问题出在人的身上，而不是场所的身上。

不期然地，我想起了昨天乌拉娜小姐无声无息地到来。

“没错，我的确知晓非凡，你们的猜测并无疏漏。”

奥古斯都微笑了起来，悠闲地说道：“您的坦诚令我欣赏，而我希望接下来您也能一如既往地诚恳。”

“你们想做什么？”我问道。

“您认为呢？”奥古斯都谦逊地问道。

我平静无波地啜饮了一口咖啡，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在奥古斯都的耐心耗尽之前开口：“既然您愿意与我交谈，我就可以确定您并无恶意，其他的对我并不重要。”

奥古斯都呵呵笑道：“您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米勒小姐，尽管我不知道您从安提哥努斯那里听来了什么，但有一条规则我必须要提醒您——知晓了非凡世界，被它的规则所俘获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杀死一个非凡者成为非凡者，要么成为祭品。”

我沉默不语。

“没有人会为了不杀人而拒绝成为非凡者，而如果要成为非凡者，您必须挑选一个人作为针对对象，女士，那么您——”

我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盯着奥古斯都说道：“这才是您，不，你们的目的。”

昔日乡的东区与北区西区分属不同的势力，他们极有可能相互敌对，而利用一个想要成为非凡者的，拥有充分智慧的知情人，只要运作得当，他们就可以除去任何一个他们觉得棘手的人。他们对此的投入不过是与我见面协助于我，而损失却几乎没有，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