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扶光依然没抬眼,声音很轻,很低:“是……我很喜欢你……”
江烟里没说话。
卫扶光又把头埋低了些,心跳如擂鼓,声音也微微紧:“我、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从你进入天衍宗那日起,我就一直暗中关注……但是你别误会,我不是变态……我只是……”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散进了风里。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对不起。我……我知道,我不够好。谢师叔会做点心、缝裙子,我不会,我只知道吃;李二郎君和你青梅竹马,为你出生入死,我只能……只能陪你四处走走看看,什么都做不了……”
卫扶光说到后头,已然平静下来,忽而抬起眼,努力地露出一个笑:“会叫江师叔烦心吗?我不求别的,只要能陪在江师叔身边就很好了。”
江烟里看着他,笑叹:“……卫师侄,怎么哭成这样了?”
卫扶光愣了愣。
他哭了吗……
江烟里走上前,轻轻捧起他的脸,清光皎皎,眼眶浅红,似海棠绽于月光。
眼睫上还在不断滚落滴滴泪水,江烟里有些好笑:“哭什么?你又不是鲛人,哭出来的是珍珠,还能收起来珍藏。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呢,就哭成这样。”
嘴上温声安抚,让他不要哭了,其实江烟里的内心却奇异地感到久违的温暖与满足,仿佛卫扶光的泪水淌进了识海,化作温泉暖池,洗涤安抚着她疲惫的灵魂。
她没少看过男人哭。
李潇会哭,他一哭,便叫她肝胆抽搐着隐隐疼痛,她不想疼,所以不愿见李潇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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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也哭,自荐枕席被她拒绝后,那年少得意、风流潇洒的郎君羞恼落泪:“昔日李二郎君之事,旁人不知晓内情,臣却知道!臣比他懂事,比他忠心,他可以,臣为何不可以?”
江烟里大为惊奇:“你自称什么?”
“……臣。”
“你叫孤什么?”
“……殿下。”
“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知晓内情’了?你现在不是探花郎了,等学会了什么是君君臣臣,再来为孤效力。”
谢青珩也哭,清清冷冷的,两行清泪落下来,又是恳切又是心疼地盯着她,便叫她不由自主生出怜意,以及几分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
谢青珩心疼她,这实在是荒唐,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可怜谢青珩盯上自己这口深渊,已然被渐渐拽下去,却不自知。
那个自称“谢玄琮”的神魂也哭过,就那么一回,他喝醉了,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却生出艳丽荼靡的气息,泪水落入酒中,枕在她的腿上,一遍一遍问:“灵修与魔修,当真是云泥之别吗?”
多可怜啊,连自己的灵魂都跟着荼靡颓唐了。
再没有哪个人,会像卫扶光这样了——他不知道自己哭了,不会试图抓住她,所以他的眼泪不是武器,是那样纯粹热烈的爱意。
江烟里拭去他的眼泪,于他唇上落下轻盈一吻。
复而轻叹:“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那真是再好不过。
卫扶光愕然看着她,耳尖泛红,失魂落魄,语无伦次:“我……我……江师叔,我是卫扶光。”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陪我走了九年,跟我一起在皇陵拜过祖宗兄长。”她笑起来,“卫师侄胆大包天,私离宗门、觊觎师叔,背地里也没少上谢青珩眼药,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怎么这会儿,有的事连想都不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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