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沾着雨丝和细细绒绒的雪花,朦胧且模糊,冷风在楼前呼啸盘旋。
姚秋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他们一家已经做好了去外地的准备。
几个室友都在宿舍里,看书的看书,洗衣服的洗衣服,突然一道激动的女声打破了安静。
“分配名单下来了!”
宿舍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事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匆匆打上雨伞就往公告栏前走。
公告栏面前挤满了人,有人兴奋地欢呼起来,显然是得到了心仪的分配去向,有人则垂头丧气,满脸失落。
姚秋月挤进人堆里,看到上面黑压压的名字,找了一圈,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分配单位,姚秋月心里喜悦的情绪翻涌,她激动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下一秒会激动的昏过去,她竟然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银行工作!
姚秋月从人群中挤出来后,跟室友们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分配结果,有两个室友被分配回家乡省份去了,不过她们本来也不是首都人,回家乡省份工作也能够离家人更近一些,大家还是高兴的。
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跟家人分享好消息,有准备去电话亭打电话的,也有想回宿舍写信的,姚秋月干脆不回宿舍了,她想要马上见到丈夫和女儿,告诉他自己能留在首都了。
姚秋月到奶站的时候,唐实刚开完一场会,从他媳妇的神色间敏锐的捕捉到了信息,“分配结果下来了?”
“对!我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银行工作,太好了,这样咱们一家人都能留在首都了!”
“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宝儿,要是宝儿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唐实忍不住抱着姚秋月在原地转起圈来,她被吓得呼出了声,外边的人都往里面看,姚秋月捶了他胸口一下,“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好!”
姚秋月想让他低调点,结果唐实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拉起她的手走到外面的办公区域,兴奋地给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我媳妇、我媳妇被分配到首都银行了!”
办公室里响起大家捧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姚秋月被唐实这个大张旗鼓的动作弄得脸都忍不住泛红,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唐实现在手里有了一笔闲钱,一直想给他媳妇买点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他干脆带着姚秋月到了金饰店,一眼就挑中了一条玫瑰吊坠的金项链。
项链是用纯金打造的,链条纤细精致,每一个链环都小巧均匀,吊坠是一朵玫瑰造型,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玫瑰的轮廓,没有繁复的雕琢与镶嵌,仅凭借黄金本身的质感与恰到好处的设计展现出玫瑰的神韵。
好漂亮的金项链。
姚秋月在心里想,但神色上没有表现出来。
店员眼看生意上门,笑道直夸唐实眼神好,将这条金项链从柜台里取出来,唐实亲自给姚秋月戴上。
镜子里的女人有种文静书香的气质,金项链戴在她白皙的脖颈间,黄金的色泽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的优雅。
姚秋月微微侧头,手指抚摸着那精致的玫瑰吊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在看到那价格牌子的时候,嘴角瞬间就压了下来,她手绕到脖颈后想把项链取下来。
“别摘啊媳妇,这多漂亮。”唐实忙按住了她摘项链的手。
姚秋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太贵了。”
“一点都不贵,而且这是黄金,保值的。”
“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让你跟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真正的礼物,我不仅不觉得贵,反而觉得太迟了。”
“媳妇,你真漂亮。”
唐实的话让姚秋月摘项链的手停了下来,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苦日子。”
唐实忍不住笑了起来,如同春风拂面,他拉着姚秋月又挑了一对金耳坠和一对金手镯,“到时候你去单位报道,就把这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镯都戴上,这样别人一看就觉得你不好惹了。”
姚秋月忍不住捶他胳膊,“那样就太浮夸了。”
宝儿这个年纪还在上学,戴首饰不合适,唐实就买了五十克黄金让姚秋月给她存起来,反正他们这辈子只会有宝儿一个孩子,不管有多少钱以后都是宝儿的。
二月份姚秋月去了银行报道,顺便把户口从首都大学的集体户口迁了出来,迁到了银行所在地区的户籍管理处,政策规定子女可以凭借父母的工作和户籍关系随迁,这下唐宝儿的户口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她总算能进入公立中学念书了。
刚进银行,姚秋月被安排在培训部门进行系统学习,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连吃饭都只是匆匆忙忙的扒拉两口,但其实姚秋月心里还有点享受这种忙碌的状态。
比起三伏天抡着锄头锄地,割麦子,在河堤上搬石头,这种忙碌让她觉得更充实有意义。
姚秋月进单位工作的半年后,正好赶上了单位新建了两栋职工家属楼,只分配给结过婚的职工,姚秋月是新入职的,本来不抱什么分房的希望,但没想到她也分到了一套两居室,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惊喜了。
于是,在九月份一个明媚的晴天,他们一家就从小饭馆阁楼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
新房子在三楼,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平时可以在阳台上喝喝茶,吃点心,一家三口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又添置了冰箱和大立柜等家具,高高兴兴的入住了他们的新家。
至于原先的小饭馆就租出去了,每个月还能收到一笔不小的租金。
……
地里金黄的麦子熟了一茬又一茬,成鸣和晓梅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比起外面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绿水村的时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这几年过去,绿水村还是绿水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村里的闲话中心还是照旧坐着几个大爷大妈,东家长西家短。
不过也有不少能人,像往日住在绿水村西沟的那个靳柏林,曾经的地主后代,搞起了运输公司,世事闹得红红火火,听说还找了个大学生的对象,有不少人眼热的,但除了嘴上说几句闲话也没其他法子了。
唐老三现在帮他开车,在运输公司里基本上算是二把手了,前两年把房子翻新了一遍,买了绿水村第一台电视机,全村男女老少都挤着到唐家院子里去看电视,也就是成鸣要准备高考了,侯松梅怕村里人打扰她儿子备考,就把那电视机给束之高阁了。
现在的高考制度是先填志愿再参加高考,学生根据预估成绩填报志愿,之后再参加考试,最后由学校根据考生成绩和志愿进行录取。
成鸣几次模考成绩都不错,六百多分,但他们县里小地方的教育水平跟大城市的没法比,成鸣想报考首都的大学,虽然儿子成绩好有出息是好事,但唐老三和侯松梅都觉得风险太大了,怕他落榜了没有学上。
唐老三今天休息,打算跟妻子一块再好好劝劝成鸣。
唐老三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咱们X省的工业大学,航空学院,农业大学,爹跟你学校的老师聊过了,以你的成绩,上这几所大学的其中一所都没问题,我和你娘都觉得你报首都的大学风险太大了。”
“爹,我已经想好了,报首都的大学是我经过认真思考后的决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