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一支精兵。如若战败,他们这些人死就死了,当年歃血为?盟时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丈夫死得其所,没什么好怕的。
但稚子何辜,他给他自己、以及诸位兄弟们留了一条后路。他那时已?经有两个儿?子,但长渊只有一根独苗儿?,惨死在陈军刀下,他不?忍啊!长渊生前陪自己南征北战,死后马革裹尸,以后连个为?他上坟后人都没有,他不?忍心啊!
把这个孩子过继给长渊,他以必死的决心上战场,没想到,赢了。
皇帝道:“恩恩怨怨,过去二十多年,朕如今已?经看淡了,人生在世,不?过一抔黄土。”
陆国公去了有四个年头,入秋来皇帝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确实如皇帝所言,不?碍事。可他是马背上的帝王啊,齐朝的开国皇帝,壮年时力举大鼎,如今一个小?小?风寒,竟让他卧病不?起。
皇帝再一次意识到,他老?了。
他的孩子,如今已?有了三个孩子,不?服老?不?行。
听着皇帝的肺腑之言,陆奉神?色晦暗,低着头,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没听到反驳,皇帝微微舒了一口气?,放轻声?音道:“当年你年轻气?盛,非要去禁龙司,朕依你。这些年,你行事刚烈,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陆奉不?在乎道:“禁龙司不?办冤案,杀的皆是?朝廷蠹虫,尸位素餐、贪污成性,他们该死。”
“就是?该死也不?该由你来动手!”
皇帝吹胡子瞪眼,“如今朕这把老?骨头还有几两重,能给你遮风挡雨。倘若他日,朕两腿一蹬,殡天了呢?天天喊‘万岁’,朕又不?是?乌龟大王八,能活千万年!”
“君持,过刚易折,我能容得下你,将来新?帝登基,你又该如何自处?”
“朕想过了,等?秋社,你同朕一起祭祀天地,朕为?你恢复亲王的身份,你慢慢把禁龙司的担子卸了罢。你如今膝下有三个孩子承欢,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人一老?,心气?也跟着变了。皇帝真心为?陆奉打算。这个儿?子自幼多舛,身有腿疾,里里外外得罪这么多人,这是?皇帝为?他想过的最好的结局,禁龙司指挥使听起来威风,说白了就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他舍不?得把自己的儿?子填进去,将来新?帝能容得下他吗?
不?如急流勇退,富贵一生。
陆奉跪在帝王跟前,过了很久,他开口,声?音略显僵硬,“禁龙司,恕臣不?能放手。没有活捉陈贼,臣心难甘。”
“等?陈贼事了,全凭圣上做主。”
“好,好!好孩子!”
皇帝被?巨大的惊冲昏头脑,连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激动,“应该的,陈王一案尽数交予你,要人要马,你尽管开口。”
皇帝原以为?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陆奉,没想到这回这么容易。至于陆奉口中“等?陈贼事了”,他并没有在意。陈复老?巢都被?抄了,剩下的残兵败将逃往京城,京城数万精锐,天罗地网,还能让他逃了?
在皇帝眼里,了解陈年旧怨,儿?子认祖归宗,已?指日可待。
皇帝脸上的沟壑仿佛洋溢着喜悦,他叹道,“至于陆家,朕自不?会亏待,长渊的两个儿?子,等?等?,叫什么来着……”
陆奉忽然打断他,“圣上,臣的妻子刚刚为?臣诞下一对儿?女,臣进宫匆忙,尚未来得及去看他们。”
皇帝正在兴头上,没有阻拦,大笑道:“好好,一下子得了对龙凤胎,得大办一场!你媳妇这次是?大功臣,当赏!”
之前皇帝因?为?淮翊身子弱,迁怒江婉柔,如今一视同仁,又因?为?两个健康的孩子赞许她。
皇帝赞许的方式简单粗暴,给权、给钱。
“权”这块儿?先放一放,一来江婉柔在几年前就已?得封诰命,还是?品阶最高的“夫人”,仅在王妃之下,已?经封无可封。二来在皇帝眼里,陆奉早晚是?个亲王,他连封号都拟好了,妻凭夫贵,她的尊荣应由陆奉这个丈夫给予。
于是?,江婉柔好好在锦光院坐月子,忽然一道圣旨下来,赏黄金千两,良田百倾,绸缎百匹,东海夜明珠十斛,和田美玉十方,珊瑚树数株,首饰头面若干……进贡的琉璃盏一套,翡翠玉如意一对。
圣旨的太监一口气?念不?完,中途喘了好几下,江婉柔一脸茫然地接了旨,等?宣旨太监们浩浩荡荡离去,江婉柔才回过神?,忙道:“翠珠、金桃,快去送送诸位大人们。”
乖乖,这也太多了!江婉柔让人把圣旨供奉在祠堂,心里盘算着皇帝忽如其来的赏赐。
管家油水大,她掌家这些年,自然给自己留了不?少私房钱,将来万一有什么事,这是?她和淮翊的退路和底气?。
皇帝一出手,比她这些年攒的多得多,旁的不?说,单那黄金千两就足够阔绰,不?是?白银,是?明晃晃的黄金啊!
能抵一个州郡,一整年的赋税。
……
晚间,夫妻两人在帐中对望,江婉柔忐忑道:“不?知圣上是?何意,妾受之有愧。”
“那些东西已?经充库,放在公中。妾想问一句夫君,如若……没什么不?妥,妾明儿?个叫人,给二房三房,还有老?祖宗那儿?分一分。”
“分什么?”
陆奉手中捧着一本书,淡道:“给你的,你拿着。”
第46章小别胜新婚
“这么多,都给我啊?”
江婉柔身着水红色的锻面寝衣,月子怕冷不怕热,翠珠在屋角放了个?炭盆,热得她双颊红扑扑,乌黑水润的眼睛眨着,不像刚生产完的妇人,像个?天真的二八少女。
可惜,只能看不能碰。里侧的陆奉眼皮都没?抬一下,道:“嗯。”
天降横财,还是帝王钦赐,江婉柔高兴归高兴,心中?总觉得这笔黄金烫手。
她轻轻拽了下陆奉的袖子,嗔道:“晚上别看了,当心熬坏眼睛。”
“你许久未归家,你我夫妻说会?儿话吧。”
她得好好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陆奉放下手中?的史书,看着面色红润的妻子,神情略显无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