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终于落下,在皎洁的月光中仿佛透露着别样的晶莹。
赢缺好像刚被拉回现实,表面伪装地极好的、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诧异。
妙手落下,他已满盘皆输。
发愣时,那道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入自己的耳朵。
“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没,没事……”
赢缺下意识地摇摇头,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完。
“山河已暮,时已寝安。时辰已晚,您该歇息了,臣先告退。”
言毕,宋清歌也不再看向棋盘局势,而是简单作揖,弓着身子就要退出殿外。
见状,赢缺自觉无趣,便不再强留,只用手杵着下巴,盯着清歌离去的背影,任由后者消失在夜色之中。
伴随着佳人的离去,赢缺的身体里似乎也有某种东西跟着失落,随之变得空荡难安。
索性强行将思绪清空,不再去想,朝身后招了招手,彻底断了敲棋坐夜的念头。
一瞬间,身后数名太监齐齐上前,伺候赢缺梳洗更衣,宛若众星捧月。
可赢缺却莫名烦躁起来,寺人们的动作分明仍像以往般小心谨慎,全程低眉顺眼、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就连呼吸也是那么地谨小慎微。可他依旧止不住地厌恶起来,踢翻脚下镶着金边、冒着热气的木桶。
“滚!都给朕滚!”
太监们并不知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可还是提心吊胆地退出内殿。
紧接着,一阵纷乱的打砸声响起,砚台四分五裂,数枚棋子也如跳珠入池般没入黑暗。
夜晚的夏风吹过,赢缺的脚上泛着晶莹,却也很快干透。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对肩,那如皓月般白净美妙的颈,那对灵秀的修长手指……
可越是强迫自己忘却,心中残缺着的那块地方就越是要跟自己作对。
寺人们的手分明轻巧的很,可他却本能地对每一个触碰自己身体的女人深恶痛绝,这样的情况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骄傲如赢缺,自幼习文尚武,十五岁跟随父征战疆场,十九岁加冕为皇,励精图治整整七年,文治武功,大定天下,前半生从未被儿女情长所伴,更没想过娶妻生子之事。
可如今……
难道任由那些该死的史官在史书上抹黑自己,成为后世子孙的笑柄吗?!
这断然不可取,可每每看到那群娇首弄姿的女人们衣着暴露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只恶心得想吐,同时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爱卿的身影来。
……
回到府中,宋清歌悬着的心总算勉强落下。
桌上的饭菜显然已凉了好一会,下人们急忙要去加热,可她却丝毫没有食欲。
这三年来,她实在如履薄冰。
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高中探花以来,从九品芝麻官到现如今的正五品的谏议大夫兼任皇储太傅,在这勾心斗角的官场里,三年间的各中煎熬,似乎也只在弹指一挥间。
宋清歌无数次想过放弃,远走高飞一了百了,可梦里虞人的铁骑踏破山河,父母惨死在刀下的亡魂,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又还有谁来报?
倘若自己七岁那年没有躲在地道下逃过一劫,倘若没有被收入鸢计划隐姓埋名,那如今的一切……
罢了,旧事莫要重提。
内房中,宋清歌取下发髻,青丝顿时如瀑布般落下,遮住铜镜中绝美女子的小半张脸。衣裳一件件地解下,终于露出其中大片春光。
清歌整个人都沉入了浴盆之中,除了不时升起的气泡外,水面上还漂浮着各式各样新鲜芳芳的花瓣,这些都是下人们特意准备的。
他们知道自家府邸的这位官人泡澡时喜欢这些玩意,即使这多半是女人们的钟爱。
当然,和每一位达官显贵都不同的是,清歌泡澡时最忌讳别人打搅,哪怕只是留下两个侍人伺候着也不行。
每每结束沐浴,宋清歌都会十分小心地包裹好身体,然后站在镜前怔怔发呆,孤芳自赏。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