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些毒舌坏脾气,并非天生,大多是后天养成的自我保护手段,随着岁月的日积月累,慢慢融入骨髓塑造成现在的样子。
纪繁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想不起来从前的他是什么样了。
头又隐隐作痛,连带着胃也开始不舒服,纪繁清呼出一口气,放下毛巾转身下楼。
客厅里电视关着,靳逍在餐厅坐着,用平板在看白天的练习视频,仿佛是一个认真备考的三好学生。
听见脚步声,他按了暂停,转头看向纪繁清,问他饿不饿。
餐桌上放着一杯蜂蜜水一碗面,还有一份舒芙蕾蛋糕。纪繁清的目光看过去,灯光下面汤还徐徐冒着热汽,旁边白色的骨瓷圆盘上一小块绿色的蛋糕,蛋糕体上撒了些白色的糖霜,像是圣诞树顶落下的一层雪,看起来轻盈柔软。
他倒是越来越心灵手巧了。纪繁清心想,要是个女生,简直可以夸一句贤惠了。
“这种饭局肯定吃不饱。”靳逍一副了然于心的口吻:“本来这几天你就没休息好,又喝了那么多酒,早知道借口不去了。”
“你又知道我喝了很多酒?”纪繁清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猜也能猜到。”靳逍脸色不豫,把面碗往对面推了推:“先吃点儿热的吧,不然胃肯定要难受。”
面是刚下好的,简单的青菜鸡蛋面,靳逍知道他不爱吃,所以提前给他烤了一份蛋糕,当饭后甜点。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纪繁清端起杯子喝了口蜂蜜水,温温热,恰到好处,他的神经跟着松弛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靳逍没说出口,随便编了个借口,说回来自己静下心再复盘一下。
纪繁清随意嗯了一声,拿勺子挖了口蛋糕,是熟悉的微苦抹茶味,眼里不禁露出一丝愉悦。
靳逍却很无语,就知道他会先吃蛋糕似的,幽怨的样子,仿佛自己是那碗不受宠的面,蛋糕是外面的什么妖艳贱货。
纪繁清不动声色,故意又吃了一口蛋糕,对那碗面视而不见。
“纪繁清!”靳逍咬牙把面推到他眼皮子底下:“先吃面!”
纪繁清挑眉:“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怎么,喊你名字犯法吗?”靳逍梗着脖子道。
纪繁清哼笑一声,小小的餐桌简单的两个人一碗面,竟然意外有几分温馨。
他回想起会所包间里的乌烟瘴气,各路带着面具的牛鬼蛇神,各种虚以逶迤的场面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果然还是家里舒服。在老男人的衬托下,靳逍都过于清爽可爱了。
因此纪繁清没计较他的没大没小,放下甜品勺,随口问道:“你那盒抹茶粉还没用完?”
不知道他在哪儿买的,十分合纪繁清的口味,浓郁的抹茶香中掺着三分醇苦,烤进蛋糕里颜色鲜亮好看,调进饮品里又格外丝滑顺口。
纪繁清爱吃抹茶味的东西,但就算在高档餐厅,也很少吃到这么合心意的抹茶调味。
“早用完了,看你喜欢,我又买了一盒。”
“在哪儿买的,什么牌子?”
靳逍看着他,欲言又止。
纪繁清不明所以:“怎么,不能说?”靳逍迟早要搬出去,他不能总指望靳逍帮他买,往后要是哪天想吃,他可以让小何去买一些放家里,让阿姨给他做。
“我托在日本留学的同学买的,他说是家私房手作馆,好像没什么牌子。”靳逍又开始睁眼说瞎话。
纪繁清哦了一声,没怀疑的样子,又道:“那你把店的位置发我,我看看能不能托朋友买到。”
靳逍皱起眉,不满道:“我帮你买不行吗?你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帮你?”
纪繁清更莫名其妙,帮他省钱省事他还不乐意?当牛马当习惯了?
他其实想说,万一哪天我俩掰了,我总不至于要为了口吃的去拉下脸求你吧?
但看着靳逍清澈的眼神,那些煞风景的话莫名便说不出口了。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回头私下找人打听一下就是了。
这种质量的私房手作,大概率不便宜,总不能一直让他破费。
说到破费,纪繁清想起靳逍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条爱马仕的方巾,也不算便宜了。
靳逍的年纪应该才毕业不久,他们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包养,但纪繁清也不好意思总要小孩花钱。
他吃了小半碗面,擦了擦嘴,起身对靳逍道:“跟我过来。”
靳逍不知道他要干嘛,总归无论干嘛他都甘之如饴地跟着去就是了,只是没想到纪繁清带他去了书房。
靳逍第一次踏足这里,好奇地四处打量,仿佛在窥探纪繁清的内心世界,而他终于拿到了开门的钥匙。
纪繁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随手递到靳逍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他的态度让人觉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所以才如此不郑重地随手就给了。
可靳逍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蓝宝石耳钉,大概两点几克拉大小,如大海般浓郁深邃的皇家蓝,简单的枕形切割铂金镶边,没有任何繁余的碎钻缀饰。
靳逍惊讶地看着他:“送我的?”
他确实有耳洞,在国外跳街舞玩音乐的圈子里,打耳洞戴饰品都太常见了,但邹女士说他不三不四像街溜子,他回国后就没怎么戴饰品了,没想到纪繁清会注意到,还送他一枚珍贵的宝石耳钉。
“你喜欢就送你,不喜欢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叫算了?”靳逍立刻护食地合上盖子,“你又没耳洞,你不送我还能送谁?”
纪繁清张了张嘴,靳逍害怕他又说出洛洛之类的名字,惹得两人又吵架冷战,于是伸手捂住他的嘴:“我喜欢!这是我的了!你什么都不准说!”
纪繁清:“……”